Miranda狡黠地笑了笑：“我可不敢當。你知道宮玨為什麼和老婆離婚麼？”
他離婚了？沒聽說過啊。不過他確實不戴戒指。羅真趕緊問：“為什麼？”
Miranda說：“當然是因為他是個加班狂魔啊。在他心中，工作永遠比家庭重要。”
“好吧……”還以為能聽到什麼狗血情節呢，羅真的好奇心被消滅了大半。很多感情不都是這麼磨沒的麼？生活中的一地雞毛將愛情掩埋成親情，再與它一起被時間一點點腐蝕掉，最後塵歸塵、土歸土，兩個人也相看兩厭了。
這邊Miranda和羅真正在茶水間聊天，新航科技負責對財務做盡職調查的姐姐陳雨娜跑過來，打斷了她們：“羅真，你知道你們財務給的是什麼數據麼？”
“啊？數據怎麼了？”
“這個電池的單價為什麼有的時候是幾百塊錢，有的時候是幾塊錢，有的時候是幾千塊錢，還有一條寫著賣給B公司的一箱電池單價是幾千萬？到底是什麼單位？”
唉，財務又不靠譜了。
羅真隻好給財務副總監Amy打電話：“Amy總，我們給投行提供的資料要經得起人家橫向、縱向檢驗的哦。數據不要自己看都不看就發給她們。”
Amy：“哦。”
這個人到底聽沒聽懂啊，羅真最討厭Amy這種傻乎乎聽不懂話的樣子。每次開會問到她問題，她總是答非所問，還總要秀一下存在感，說的話讓人雲裏霧裏的。
“我就是說提供數據一定要謹慎。我們上市了以後，別人會用放大鏡來看我們招股說明書裏的所有數字的。要是被人質疑財務造假，就算真的沒造假，股價也會暴跌的。”
Amy：“哦。”
羅真簡直懷疑她是個機器人，實在是不想再說話了：“那請您協調一下再給一版經得起推敲的數據吧。”為了顯示問題的嚴重性，讓Amy認真一些，羅真說：“你知道上市公司財務造假已經入刑法了麼？要是被發現財務造假，要追究刑事責任的哦。”
Amy：“是麼？”
“你確定麼？”
這有什麼確不確定的，你上網查一下不就知道了麼？羅真沒好氣地說：“確定，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去年年底剛修正的刑法。”
Amy：“哦。”然後她就掛了電話，Amy心想：就算財務造假入刑了，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又不是財務總監，將來也不會在招股說明書上簽字，怎麼也罰不到我頭上來。
羅真被Amy這種木頭人一樣的態度氣得又想去宮玨辦公室撓桌子控訴了，無奈仍被陳雨娜拽著不放：“除了提供財務數據啊。我還想請你幫個忙。”
“你們能不能讓我們直接去對接你們的銷售、研發、供應鏈的同事啊？每次都要約個會議讓大家一起參加，訪談的問題還要提前發給你們，這樣效率實在是太低了。怎麼能保證年底前上市呢？”
提到這一點羅真更加無奈，不禁歎了一口氣：“真的不行，我們害怕商業機密泄漏，需要控製他們的對外口徑。”
“是，我們也理解。可是銷售、生產部門總可以吧，會有什麼泄漏呢？我們都去查你們財務憑證了啊，還能泄漏什麼？”
“唉，還是請您再理解一下吧。這是企業的要求，麻煩您遵守啊。萬分感謝！”
最方便、最快捷的方法當然是讓投行的人自己去對接公司裏的各個部門的同事了，羅真他們也不想自己給自己加工作量。
可是董事長專門說了，所有的對接必須要總裁辦、財務、法務的人參與，所有的問題都要提前審核，絕對不能讓業務部門的人加三家中介機構任何人的微信。
這樣過於保密的信息製度，總讓羅真想到一本書《壞血》。《壞血》講的就是一個生產血液檢測芯片造假的故事的書，那個公司的內部信息也十分不透明，就有點像現在的新航科技。
可是，新航科技畢竟是有工廠和產品的啊？那工廠裏的機器、店裏銷售的產品總不能是假的吧。
也有可能是因為公司的技術確實過於先進，公司產品品牌還沒有建立好，完全是以技術支撐高估值，陸博士太害怕自己的技術被別人偷走了吧。
羅真有時候也覺得，自己不過就是個打工人。打工人，老板讓你幹嘛你就幹嘛，順著他意還能升職加薪，出了事情也是老板做的決策。自己是不是太過負責才成天這麼想東想西的？
不想這些了，還是好好加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