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澄抱著紙箱下樓，喬蒹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麵，低著頭做賊心虛地壓低棒球帽，沒留神撞到他的背，“怎麼杵這兒了？”
“小江啊……”
之前喬蒹滑旱冰時不小心扭傷了腳，當時學藝不精的江醫生非說自己看不了要帶她去醫院，就是在樓下碰到了這個老爺爺，熱情地把他們帶到家裏，幫忙看了腳，老人家還逗江遠澄來著呢。
“章老。”江遠澄恭敬地問好，微微頷首彎腰。
“哎呦，他們都說你搬走了……這是回來拿東西了？這一大箱子啊……”
章爺爺摸摸胡須，湊過來一看，“謔，看著挺沉。”
“章爺爺好。”喬蒹甜甜地問好，目光卻落在江遠澄的身側，他正不自覺攥緊的拳頭，這是他緊張時的慣用手勢。
喬蒹回想起他從前曾經說過的，那些關於理想的話，他這麼在意自己不能繼續當醫生，現在遇到從前的前輩，心裏應該真的很緊張，很怕老人家問起他為何從醫院離職，更怕麵對自己的內心。
尤其又是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醫學泰鬥，哪怕是厚臉皮的自己都會覺得自慚形穢，更不要說自尊心很強的江遠澄了。
“好……好……你們感情好，爺爺看著高興。小江啊，好久沒見你，我看今天時間還早，你帶著丫頭去家裏頭坐坐，咱們一塊兒喝杯茶吧。”
此言一出江遠澄有些詫異，他本以為章老會簡單打個招呼而已，卻沒想到他熱情邀請他去家裏坐坐。受寵若驚的他連忙點頭，笑容瞬間就陽光燦爛了許多，“好……好……”
喬蒹跟在江遠澄身後進了章爺爺的家，屋裏還是從前一樣的家具擺設，從前一樣的慈祥爺爺奶奶，從前一樣的紫砂茶具，從前一樣的電視機……
以及從前一樣的……電視劇女主角……
章老爺爺的老伴兒奶奶戴上老花眼鏡，又是重複著打量喬蒹的動作，得出一個相似的結論：“閨女啊……真眼熟呢……你看我，上次你走之後我想了好半天，都沒想起來你像誰。”
“可不是嘛，丫頭啊，上次你走了以後，你這奶奶念叨來念叨去，說再見一次肯定能認出來。這回給你領家裏了，結果她還是認不出……”
章爺爺摸摸胡須，喬蒹默默想心裏想，跟外公同款手勢。外公要是看到章爺爺的老中醫胡須肯定很羨慕，就是不知道這晚上睡覺的時候，胡子是在被子裏頭還是在外頭了……
“我看你啊，就是看人家漂亮，你就覺得眼熟。我可告訴你……”
章爺爺喋喋不休地吐槽著老伴兒，喬蒹哭笑不得，偷瞄了一眼電視機，一襲黑衣長發盤起的自己英姿颯爽，冷酷無情地抬手就是“砰砰砰”三槍。
沾了賀大佬的光，新劇上星播出別提多順利，拍攝完畢沒多久就火速通過審核，拿到了許可證，黃金檔播出。收視節節高，聽說已經創下了曆史記錄。
估計是電視劇簡單利落的形象和此刻乖巧的樣子差距有點大，兩位爺爺奶奶又沒認出來她，鬥嘴了好半天也沒得出結論。奶奶又摘下老花鏡，一邊剝橙子一邊笑得慈祥，“來，姑娘，嚐嚐這個橙子。難得有年輕人願意來家裏做客，陪我們兩個老人家嘮嘮嗑，我們可高興得很呢。”
雖然經紀人勒令她晚上隻能吃黃瓜，但喬蒹還是樂嗬嗬接過來大橙子，激動地咬了一大口，“謝謝奶奶。真的好甜啊。”
感動嗚嗚嗚……
兩位老人家一唱一和，氣氛逐漸溫馨起來。喬蒹在背後悄悄摸摸江遠澄的手，把他攥緊的拳頭掰開來，小小地做口型：“放鬆點……”
江遠澄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表示自己不那麼緊張了，還主動接過喬蒹手裏的橙子吃了一瓣，“真甜，好像和平時吃的味道都不太一樣的。”
章爺爺笑著解釋：“這是我孫子拿回來的，說是什麼自己種的新品種。”
“自己種的啊……這麼厲害！”喬蒹驚訝地瞪大眼睛，又吃了一瓣橙子，“真的不一樣哎……很清甜……”
章奶奶又把剛剝好的遞給喬蒹，“我家這臭小子，不聽我們的話。原本我們想讓他繼承他爺爺和父親的衣缽，也當個醫生，救死扶傷多好。可人家有自己的主意，高考的時候不肯去醫大，非要去什麼農林大學，跑去種地……那幾年啊，氣得我們都不願意搭理他，看到他上桌吃飯我就來氣。可後來種著種著，也就習慣了。”
一直不怎麼講話的江遠澄突然接話：“那……那他肯定很幸福吧……”
畢竟可以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
章奶奶聞言笑著搖搖頭，“那可不是……他大學畢業沒多久，回家來氣鼓鼓地說什麼，你們當時怎麼不攔著我啊！我後悔死了……為什麼要學這個專業！都怪你們……”
這個倒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啊，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呢。
“你瞅瞅這還賴上我們了……這鬧得我們裏外不是人，不讓他去吧，他肯定哭著喊著說什麼，你們不讓我實現夢想，你們扼殺我的熱情……讓他去吧，這會兒又說，你為什麼不攔著我，都是我一時衝動，我是年輕人不懂事，你們應該要攔著我……反正什麼話啊都讓他說了……合著全是我們跟他爸媽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