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訂了個包廂,親戚朋友總共三桌人。
路笛想先去個洗手間,一打開包廂的門就看見周自悉一家三口站在隔壁包廂門口,她立刻掩上了門,隻留了一條縫偷偷地看。
他的父母此刻正笑意盈盈地向另一個人介紹他,和方才冷漠的樣子截然不同。
她明白了周自悉說的,參加飯局還要應酬父母的朋友。
路笛又往房間裏看去,這個包廂看起來比她所在的這個高級不少,裏麵的人也更多,並且從穿著和言行舉止來看都十分體麵,不像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周自悉說曾說他父母都事業有成,應該在各自的行業也挺有地位的吧,至少在長興這個地方是這樣。
她望著周自悉強顏歡笑的麵孔,不禁替他捏把汗,如果是她來麵對這樣場麵,恐怕會想當場鑽到地底下。
每當對方問起他學什麼,在哪兒上學,去哪兒工作這些問題,他的父母就會巧妙地幫忙避開,似乎並不想提及。
看來他們的確很看不上周自悉的專業。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終於進了包廂內並且關上了門,路笛這才敢出去。
她從來沒見過周自悉這麼別扭至極的模樣,這幾天他應該也不好過吧。
路笛猶豫著要不要去見周自悉,可是去了能說什麼呢?她就是不想周自悉參與過多自己的事情。
她的朋友、同學,甚至連現在的同事和上司,都和周自悉有關係。
這太窒息了。
或許原先是她太沉溺於曖昧的氣氛中,才沒把這些當回事。可是周自悉連自己工作的事都幹預了,她不能接受。
晚上,結束飯局的周自悉回到家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父母還在客廳裏念念有詞,“越長大翅膀越硬了,也不知道以後工作怎麼樣……”
聽到這聲音的周自悉簡直想把自己直接埋進枕頭裏。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相信他,關心他,非要這麼懷疑他,不看好他。他一點都不想認識這些滿口“年輕人要如何如何”的說教者高談闊論,大講特講自己的成功史。去見客戶的時候,為了爭取到項目要聽著也就罷了,連回了家都是這樣!
或許因為他的父母就是他討厭的這種人,所以人以群分,他們的朋友也是如此。
他疲憊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放空自己。
電話突然響了。
是沈阿姨來的電話。
“喂,阿姨。”
“唉,自悉啊,我真是記性不好了,這麼晚了才想起來還沒給你打電話呢。”
“阿姨,應該我打過去給您拜年才對,不好意思啊,今天有點忙。”
“哎喲沒關係啦,你一直記得阿姨,阿姨特別開心的!不過,你媽媽……”
周自悉心頭一陣酸澀,“她不知道。”
那邊頓了頓,“嗷……這樣不太好,到時候你媽媽要生氣的,其實她很緊張你的。”
她是緊張,還是控製欲?
“我知道了。阿姨,太晚了,先不聊了,有空我再去看您。”
掛了電話,周自悉感到一陣頭痛。剛剛吃飯的時候敬酒,喝了幾杯,現在酒勁兒有點上來了。
他出去廚房倒水喝,看見他媽媽正站在客廳裏。
看見他出來,藍清隻是一言不發地抬頭看著他。
“媽,這麼晚還沒睡?”周自悉覺得有點不對勁,她的眼神有點可怕。
她扯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哼,你還當我是你媽嗎?”
周自悉不知道她又對自己哪裏不滿意了,“什麼意思?”
藍清爆發了,怒吼著質問周自悉,“你剛剛是不是給沈阿姨打電話!”
這一瞬間,周自悉仿佛回到了小學的那天,麵對母親的怒火,他本能地往後退,“我……”
藍清三兩步快速逼近周自悉,死死地盯著他,“說,是不是!”
“你……聽到了?”周自悉呼吸急促,像是被抓到做壞事的孩子。
“你沈阿姨就那麼好?比我這個親媽還要好?你別忘了你是誰生的,她不過就是照顧了你那麼幾年,你就把她看得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