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耀知道,繼續下去沒有意義,有可能觸發他的警戒,讓他排斥催眠,下次難以進入暗示狀態。
趙耀引導老人走出了催眠。
老人睜開眼睛,茫然地望著頭頂的葡萄架。
搖曳的葡萄藤縫隙中溜進的一絲陽光,刺痛了老人的眼睛。
他快速將眼睛又閉了起來。
趙耀說:“催眠結束,看來你都想起來了。”
老人沉默。
趙耀問:“所以,當初的那個選擇讓你平步青雲,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是你還在做住院醫生某天淩晨值班的時候。
兩個病房的病人同時按下了呼救鍵,你選擇了那個有權有勢的病人,而沒有選擇更需要急救的病人。
你因為救了權貴,從此被人‘照顧’平步青雲。
但那個被你放棄的人,死了.....”
老人說:“谘詢已經結束了,你可以走了。
谘詢費我會叫人送到你心理谘詢中心。”
趙耀笑,“我不要你的谘詢費。
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你的大腦讓你以這樣的方式記起這件事。
它不會讓你輕易死去,直到你和你的良心達成和解。”
老人怒,“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醫生敢恐嚇我?
我一個電話就能讓你在這一行消失,你想試試嗎?”
趙耀無比淡然,“隨便。在我看來,我能每天問心無愧地睡安穩覺已經知足了。
我離開了這一行,我還能做別的。”
趙耀笑了一下,“我堂堂正正,不需要吃生活的軟飯。
您就不一樣了,需要吃一輩子‘權貴’施舍的軟飯。
南閻浮提眾生,起心動念無不是罪。
你有罪,且罪無可赦。”
趙耀轉身離去。
趙耀回到心理谘詢中心,止不住地沮喪,雖然他直抒了胸中意,但他也知道惹了這麼個業界呼風喚雨的人物,搞不好心理谘詢中心明天就得關門大吉。
趙耀一直戰戰兢兢等著那天到來,結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他慢慢地淡忘了這件事。
直到一次無意中見到了之前打過電話的領導。
領導無比唏噓又無比遺憾地說,“老領導在和你見過麵之後,又找了無數的心理師。
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有什麼死結。
撐了一年他可能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咬斷了舌動脈死亡。
老領導一生救人無數,無私敬業,用仁心和仁術給後輩樹立了典範。
院裏想給他樹立一個大理石像,放在行政樓門口。
讓所有的醫生都學習他的精神。”
趙耀張了張嘴,但他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一陣涼風吹來,趙耀的思緒回到了眼前。
他笑笑。
心理師有義務幫壞的情緒找到出口。
沒有權利幫惡找到理由。
惡就是惡,哪怕鑲著怎樣耀眼金邊的外衣。
——
市中心淩晨四點發生一起殺人案。
監控記錄得很清楚。
一個當街搶包的小偷,被包的主人用眉筆戳瞎眼睛之後,又用刮眉刀割斷了氣管。
如果說包的主人用眉筆戳瞎搶劫者的眼睛屬於正當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