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耀看著小果女士,她臉上的表情悲傷到極致。
但她的整個身子緊繃著。
趙耀知道了,她不會哭。
小果女士現在的狀態,在心理學上被稱為無淚狀態,是由長期的哭泣抑製導致的。
是曾經的一件什麼事情,強行地關掉了小果女士流淚的水龍頭。
如今水龍頭已經鏽跡斑斑。
趙耀問:“冒昧問一句,你是不是很少哭?”
小果女士不屑地說:“從我記事起,我就沒有哭過。”
趙耀問道:“無論什麼事都不哭嗎?”
小果女士說:“是。無論什麼事都不哭。
哭有什麼用?
生活中隻有一個接著一個待解決的問題,哭隻是浪費時間。
我說過了,哭像一灘無用的鼻涕蟲,讓別人笑話,也讓自己看不起。”
趙耀看著恢複了女王氣場的小果女士。
她不像一個女人,甚至不像一個人。
她堅毅地像一個披著盔甲的將軍,昂首挺胸,藐視一切。
沒有人生來就有盔甲。
盔甲是血肉磨成的殼。
但所有人生來都會哭。
哭是生物進化的需求。
趙耀問:“你對小時候有印象嗎?
小時候也不哭嗎?”
小果女士說:“我小時候就不哭。
我知道你們心理師,很多時候就是刨根問底,尋求原生家庭的創傷。
好像所有的心理問題,都能用原生家庭的創傷來解釋。
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原生家庭經濟富裕,爸爸媽媽都很疼愛我。
我的小時候既沒有吃過生活的苦,也沒受過親情的罪。”
好厲害的嘴。
直接拒人於千裏的冷靜。
禁止別人窺探自己內心的警覺。
盔甲太厚了。
盔甲裏麵即使已經血肉模糊。
日積月累,盔甲已經成了她皮膚的一部分。
趙耀知道小果女士不是故意的針鋒相對。
她習慣了不去回顧自己的過往,不問詢自己的內心。
她的生活中不需要心,隻需要腦。
趙耀說:“你接受催眠嗎?”
小果女士說:“好吧。但說實話我不太相信催眠。”
趙耀說:“那是因為你不喜歡催眠帶來的,自己被被人引導的感覺。
在你的世界裏,一直是你引導著別人,對嗎?
但我想說的是,你來我這裏花費了不菲的金錢和幾個小時的時間。
你當然不在乎金錢,可是你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你願意花費寶貴的時間來和我深夜長談。
應該也是抱著試著解決問題的心態來的。
何不試一試?
給自己和自己的內心一次對話的機會。
看看它能否給你一點建議?”
趙耀這麼說,是為了讓小果女士打消對催眠的抗拒心理。
否則,能否進入催眠就是一個最棘手的問題。
小果女士說:“好的。我可以試試。”
趙耀其實可以判斷出,是小果女士的童年中,被人灌輸的不能哭的思維。
他人的思維內化到還是孩子的小果女士身體裏。
才會讓她從小就喪失了哭的能力。
有什麼事情被藏起來了。
隨著催眠的深入。
那個躲在黑暗中的影子漸漸現身。
趙耀:“當你想到‘不許哭,’‘不要哭,’這些話的時候,是誰在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