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祖不在,牧川這個大師兄當然具有一定的話語權。
所以,他擔起了拯救師妹的使命。
沒錯,在他看來,是“拯救師妹”,而非“處決魔女”。
他想在天下和師妹之間,尋找一個最優解。
他既想給天下一個交代,又想守住師妹。
但他卻忽略了,世間沒有雙全法。
無辜墮魔的羽澈,才是過得最艱難的人。
沒有人問過她被推下深淵後飽經魔氣璀璨的痛苦,沒有人問過她如何抵擋得住魔氣吞噬心智,也沒有人問過她被師父親手斬斷頭顱心痛不痛,更沒有問過她被追殺幾十上百次如何脫身……
他們隻看到她被魔氣吞噬,隻看到她癲狂著殺死了兩位同門弟子,隻看到她心狠手辣的解決正道人士。
她是魔頭,手染殺孽,罪不可恕。
所有的一切,在她被魔氣侵染時,便已經沒有回頭路。
但也正是因為魔氣的侵蝕,必死的她才得以入魔苟延殘喘。
那深淵之下的魔氣,是她的痛苦,也是她的“新生”,一個稍有不慎便會被吞噬的“新生”。
沒人在意,沒人知道,沒人過問,沒人心疼。
就連她最信任的牧川師兄,也將她視為罪人。
入魔的罪人。
牧川師兄一次又一次的好言相勸,一句又一句的苦口婆心,落在羽澈眼裏,毫無意義,甚至過分的不近人情。
他們曾是最親密無間的師兄妹,可當她蒙受冤屈被害墮魔時,師兄想的不是還她一個真相,而是替那些想要殺她的人開脫,是替她原諒那些人的暴行!
他看重的,是她手中犯下的罪過,是她殺了多少人,是她要洗刷罪孽,是她要卑微過活!
但,她何錯之有?
那些人就是該死啊!
師兄口口聲聲為她好,卻半點沒有顧及她的感受!
羽澈終於意識到,所謂的正道,所謂的是非分明,全都自私到極點。
立場不同,是非對錯的依據便不同。
世界上沒有完全的黑與白,黑白之間,還有著朦朧綿延的灰。
她認清這世界的局限,卻無法改變世界的認知。
就連牧川師兄的認知,她都無法改變分毫。
任憑她再怎麼解釋,再怎麼傾訴,都沒有用。
師兄堅信真理,堅定守序,絕不會因為羽澈是自己的師妹,而違反天道的公允。
而他屢次的手下留情和好言相勸,已經是他最大程度的破例。
羽澈那些不忍傷他的舉動,落在他眼裏,也是她良知尚在的體現,更堅定了他挽回師妹的決心。
就這樣,她逃,他追,循環不止。
和每一部虐心電影中的節奏如出一轍,也和萬年後牧川與小徒弟的愛恨糾纏極其相似。
仿佛,萬年前發生的一切,是萬年後的預演。
他們總是從一開始的不舍,變成一場生死相鬥。
終於,在牧川第不知道多少次找到羽澈時,他沒有再對她動手,沒有再想著將她綁走,而是陰沉著臉,絕望的宣布了一個壞消息——
靈祖去世。
他們的師父,死了。
他本以為,師妹得知這個消息後,會心痛落淚,會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