苡默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終於冷靜下來。
他開始細細回想可能出現的錯處。
衝上神界那日,他在星月閣血戰一番,祭出了生命,意識也陷入混沌。
隨後,他就朦朦朧朧的回到了熟悉的混黑魔氣之中。
他對那裏再熟悉不過,濃鬱而精純的魔氣以他為核心,緩緩凝聚而來。
那是他命運歸途的終結,也是他生命萌芽的起點。
他曾無數次回到這裏,絕不可能認錯。
所以,死後的他的確回到了正確的地方。
變故發生在他重塑身軀時的昏迷當中。
難道,有人趁他軀體尚未成型,將他綁入此地?
不,沒有人能在他重塑身軀的時候靠近,他身畔那些無比精純的魔氣會吞噬掉任何想要傷害他的人。
就算是神尊,也做不到!
更何況,沒人知道他凝練成型的具體方位,就連他自己,也找不到本體的源頭。
苡默不斷回想著重生的過程,不肯放過其中任何一點可疑之處。
但他反反複複排查了十遍百遍,也沒能找到突破點。
一向狂傲自信的魔尊,在這無人之境的黑暗中,抿起唇瓣,將頭深深的埋進膝蓋裏。
原以為,經此一役,重創神界,他也酣暢淋漓的大鬧一場,能讓自己心裏舒坦點……
到頭來卻發現,全都是胡作非為罷了,沒有半點用處。
他被莫名其妙的關在這裏,魔氣蕩然無存,他使不出半點力氣,找不到離開的路,也見不到憧憬許久的上古魔女。
他懼怕,他不安,身不由己。
就像之前體內澎湃的魔氣,被某種未知的力量無聲侵染轉化一般,彷徨的無力感將他覆蓋。
苡默沉浸在迷惘之中,並未發現他原本鮮亮的身軀,漸漸變得黯淡。
棕紅的發絲已然與無處不在的黑暗相融合,手臂與小腿也透出漆黑的顏色。
孤立無援的他正在被這陌生的力量所吞噬。
很快,將頭埋在膝蓋裏的他,隻剩下黯淡的形狀,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
倏地,一點不起眼的星芒自他心口亮起。
天藍的顏色,小小一顆,綻放斑駁光彩。
苡默終於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他猛地抬頭,被透過胸膛的星光嚇了一跳。
他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卻看不見自己的身體。
垂眸看去,漆黑之中,星光盈盈,隱隱透出幾分人形的輪廓。
奇怪,太奇怪了。
苡默抬手,驚駭不已的盯著身體中層疊亮起的星光。
一種從未有過的充盈感盛滿全身,連帶著跌至穀底的心也飛了起來。
掌心之中,一道繽紛星芒雀躍而出,仿佛也在為他脫胎換骨般的蛻變而興奮。
苡默敏銳的察覺到,在這璀璨的星光之下,是比魔氣更為深邃的黑暗。
像是那股吞吃掉魔氣的未知的力量!
他本該害怕,本該抗拒,但他卻呆愣的盯著掌心,在那星光的映照下流連忘,幾近本能的迎接著星光的降臨。
無盡黑暗的世界裏,生出綿延不絕的希望。
一顆顆微小的星芒在暗色中歡愉的眨著眼睛。
緊接著,所有的星光彙聚而來,衝蕩出浩渺的星河,飛天落瀑,光華璀璨。
苡默置身其中,狷狂的眉眼染上道不明的柔和與明媚。
超乎想象的事情接踵而至,他無意識的牽動了其中幾顆星芒,竟催動著它們縈繞而舞。
他能操控這股力量!
頹然落寞與天降大喜僅有一線之隔。
苡默按捺住心底的狂歡,再次嚐試催動這股奇異的力量。
果然,星光與暗色同存,皆能為他所用。
這些星星比他所感受到的更加友善,它們不斷填充著苡默虛無的身軀,為他重塑真正的肉身。
沒多時,他重歸人形。
偉岸的身姿,傲人的線條。
他小麥色的肌膚透出蓬勃的朝氣,每一根棕紅的發絲都泛著恰到好處的光澤。
苡默情不自禁的抬手摸臉,還是以前的五官,但總感覺哪裏不一樣了。
嘛,肯定是比起之前更帥了!
他終於忍不住在這茫茫星海中旋轉、歡呼、跳躍,新奇又興奮的模樣像個 剛剛覺醒力量的魔法少女。
雖然一時半會還出不去,但苡默已經打定主意,將其視作難得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