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久睡不醒讓陳錦疑惑了,細看之下才發現竟是眉頭皺起、虛汗直流,敢情這廝夢到什麼不得了的事了。
誰沒點故事,於是陳錦大方的繼續安靜觀望著。能讓一個以殺人為職業的人作此番姿態,無非是命裏忘不了,也不能忘之事。
都說心懷仇恨的人對這個世界最為留戀,方才還一副痛苦樣的少年已經醒了過來。琥珀色的眸在逆光之處似墨一般,晶亮而又堅定。
這種堅定正是陳錦缺少的,不過如今卻是有繼續的理由了。在她不經意的暗處,陰謀悄悄展開,不知緣由。
一直以來她力求平淡的同時卻也另類的高調著,如此看來,她骨子裏其實是桀鶩的。
“如今你已沒有利器,是時候談談了。”陳錦把玩著少年的匕首,淡淡吐言。
“你想談什麼?”少年雅然起身坐直一個飛揚的挑眉,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樣子。自夢魘裏醒來後他決定換一種方式與眼前的偽精靈相處,五年裏是仇恨一直支撐著他繼續著殺人與被殺的時日,被迫信奉著類似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樣的信條。在他的認知裏,生命的分量已經越發淡薄,內心卻仍舊保持著最後一絲純善。他的確想要複仇,卻還沒扭曲到要踩著無關人士的屍體來換取的程度,若是那樣了,他與當初害他家破人亡的男人和女人又有何區別?
少年思緒飄遠之時陳錦開口了:“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麼要殺我?”
“我說了,我要活你必須死。”少年的答案與之前無二。
“你明白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說話間陳錦手裏的匕首遙遙指向少年眉間,大有對方給出的答案不滿意便脫手而出之勢。
見陳錦兀自認真起來,少年很識時務的道:“實際上我與你並無恩怨,隻是你很倒黴的成了我的「試刃石」,僅此而已。”那種冰冷而又果決的神情他太過熟悉了,這讓他想起了首領將他領回基地那日,明明言語間葬送了諸多人的性命,轉身卻是笑得雲淡風輕。
“……”試刃石的意思就是說她陳錦淪為了炮灰,敢情她就這麼點價值,突然間覺著無語至極。
“其實我不喜殺戮來著,你叫什麼名字?”少年一改初時陰鬱的作風,笑得明朗,端的是翩翩公子之姿。
“問人姓名前自報姓名,這是禮貌。”陳錦不鹹不淡的應著,暗裏卻是有些抽風的想著這算不算是傳說中的美男計,這特殊專業所賦予的特殊課程,果真奇葩……
“我叫雲遙。”猶記得那個女人說因為是野種才得了這飄渺極的‘遙’字……
“遙麼……倒是好字,美人隔雲端,欲並肩塵世而不能及。”盡管陳錦如今隻是一十一歲小娃娃,前世融進骨子裏的溫婉卻是未減半分。
有那麼一瞬,少年想要喜極而泣,卻是生生忍住了。明明是因為那種原因而擁有的字,到了她嘴裏卻是這般的神聖……
他知道,即便此時他有機會殺了她活下去也會無所動作。
“想不到本該斃命於我之手的你竟成了最後一個知道我名字的人,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要裝憂鬱也專業點才有效果,你倒是說說何以如此?”
少年卻是答非所問,視線看向他水平伸出的一雙掌心幽幽的低喃著:“比起你來,我覺著我幸運多了,至少死了也夠本了,手上的血腥已經無法淡去了呢……為什麼呢,明明我一開始是真的要殺掉你的,為什麼不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