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之人早已渾渾噩噩有今天沒來日。
一隻猶如雞肋般的幹枯手掌從幔帳裏麵伸了出來，還沒等開口，便已經咳嗽不止。
“誰？通，通兒？讓，讓爹再，看看你。”
一句話都要喘三喘的費力德行，蘇沐青卻悄然邁開步子，朝著榻邊走了過去。
郭建業此時雙眼幹枯，像是已經看不清來人，大抵隻能從他們的身形猜測來者是誰。
他再次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手在半空胡亂的揮舞著：“你不是通兒，難道是劍雲？”
郭劍雲，鳳陽侯府嫡長孫，郭汜通的兒子……
想象著，若是她蘇家沒有滅門，是不是長姐與大哥的孩兒也該是郭劍雲這樣的年紀了？
突然心頭浮現出一層絕密的恨意，而榻上那老奸巨猾的郭建業似有察覺，他搖晃著腦袋叫道：“你，你不是劍雲？你是誰？”
回眸之間，身上殘駭氣息皆無，蘇沐青臉上又漾起了輕笑。
“奴才給老侯爺請安，奴才啊！可不是孫少爺，奴才是西廠小青子，今天專門來給老侯爺看病的。”
西廠？皇後的人？今天來這裏做什麼？
郭建業心中隱隱不安，卻還是深沉的開口道：“有勞皇後娘娘惦記，但是老夫怕是就要不行了，就不勞公公您費心了。”
“鳳陽侯，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要奴才說，隻要你想活，那奴才指定不會讓閻王爺將你的魂兒給拘了去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聽著好像是說這小太監真有本事能救他似的。
郭建業心中有些慌亂，他喘著粗氣趴在床榻邊上，伸手在混沌的眼前來回搖擺，聲音略顯著急的說道：“你剛剛說什麼？你真的有本事能救我？你快說，要怎麼救？”
眼見著麵前這個求生欲滿滿的老者，想起自己小時候曾經親昵的稱呼他為郭伯伯；可誰又能想到他竟然是屠戮蘇家的劊子手之一？
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真的想要一刀下去，卻又明白這不是她的最終目的。
臉上笑容滿滿，蘇沐青來到郭建業的身前，慢慢的蹲了下來。
“老侯爺，奴才不敢騙你，更不敢拿這種事情來揶揄你；奴才從剛剛進門就發現了，您呢！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最後這三個字輕飄飄的從紅唇白齒之間溢出，卻讓郭建業渾身打了個哆嗦。
“你說什麼？”
“怎麼？您不信？那奴才這兒有些解毒丹，我先給您服下吧！”
說完這句話，蘇沐青從藥箱裏麵翻出一瓶藥，將幾顆藥丸放在了郭建業的掌心之中。
“老侯爺，這藥可就在這兒了，吃還是不吃，全在您自己的一念之間。”
郭建業心中瑟瑟發抖，他不想要死，所以即便眼前給他的是毒藥，他也要搏上一搏。
不覺眼神一黯，毫不拖泥帶水，郭建業將藥丸吞下腹中去。
蘇沐青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郭建業歇息片刻，突然覺得從口炙燒一片，他瞪大了眼睛，顫著手指向了蘇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