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睡不好的不僅僅是臥虎一個。老常、大隊長、教導員,他們都沒有睡好。
簡單來說,今天這些事,才是第一次考驗臥虎的時候。考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考驗他是不是真的適合留在血狐,或者說留在隨時都要承受極端壓力的特種部隊。
那個錄音機最終還是沒有打開播放,被臥虎珍重的鎖進了櫃子最底層。感到特別孤單無助的他,端詳著手中的那塊季若送給他的掛鏈,呆呆的想著事情。
看著,看著,臥虎一骨碌爬起來,翻出信紙和鋼筆,開始寫信。
“季若姐姐,你好,我是臥虎。這次給你寫信,我是向你說說我心裏苦悶的。因為,我笑不出來了。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到了部隊之後的所有一切,都是照顧。一開始,我以我能擁有一個英雄的父親而驕傲。但是現在,我卻一點驕傲的感覺都沒有了,隻是感覺累。
我不想被他們照顧,一點都不想。我不想被他們提到的時候嘴上說:看,這個臥虎是咱們大隊從前莫隊長的兒子。
每當我聽到他們這樣說的時候,我都覺得難受。我知道他們對我好的原因隻是因為我是我父親的兒子,他們知道我叫莫臥虎,也隻是因為知道我的父親叫莫九州~~
在這裏,沒有人欺負我,因為他們都太強太強了,根本都不屑欺負我。其實我寧願他們都來欺負我,那樣的話還能證明我可以產生對他們的威脅。
但是沒有,一個都沒有,他們隻是把我當成一個弱者保護起來。
今天我被罵了,罵我的是一個比那些人都還要強大的多的老兵。當時我挺恨他,可回來想了好長時間,我才知道他指責我的一切都是事實。我不怪他,甚至我還挺喜歡他的。因為這裏這麼多兵都把我蒙在鼓裏,隻有他敲醒了我。
今天我被那個老兵指責的時候,沒有流眼淚,可心裏哭了,不知道這算不算男人的哭。季若姐姐,要是我以後真的控製不住的時候,你能允許我在心裏哭嗎?……”
被雷蕭毫不留情戳中傷口的臥虎,把他的一切想法告知給了在不知不覺中,除他母親之外占據他內心深處的唯一女性:溫婉的季若姐姐。
臥虎睡著了,牙齒死死的咬著嘴唇睡著了,連下唇被咬出幾個血槽都毫無知覺。
一直都關注臥虎的老常,躡手躡腳的走過來,看著他皺著眉頭的睡臉,輕輕的搖了搖頭,給他塞緊被子。然後躺在床上點上一根煙,大口的抽了起來。
第二天,臥虎又如往常一樣,幹完自己該幹的和炊事班老兵要他做的事情之後,跑過去找到了雷蕭。
訓練場上,雷蕭看到臥虎跑來的身影,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副滿意的笑容,但這個笑容立刻又被他藏了起來。
“十圈!開始!”經過一係列的摔打後,雷蕭嘴裏吐出四個字。臥虎一句話沒說,臉上帶著堅定的表情,轉身奔向跑道,拚勁全身的力氣爬著回來了。
是的,臥虎是爬著回來的。他瘦弱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強度的訓練,可不管他是跑回來得也好,爬回來的也好,總之他是回來了,像是蠕動的,死而不僵的蟲子一般爬了回來。
“你為什麼還要跟我訓練?”雷蕭問著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的臥虎。
“我要變強,我要變的最強,我再也不要被照顧,我要照顧別人,要像你們一樣去保護別人……”臥虎望著藍天,嘴裏喃喃的回答著。
“想進作戰隊?”雷蕭歪著腦袋再次問臥虎。
“對!我要進作戰隊,我不想永遠呆在炊事班做飯,當一個沒出息夥頭兵!”臥虎突然放大聲音,似乎把他心裏憋的那口氣一下子全部吐出來了一般。
“夥頭兵很差?夥頭兵很沒出息?”雷蕭若有所思的問道。
“是!所以我不想當夥頭兵,在那裏我什麼都學不到,隻能做飯!”臥虎衝雷蕭叫道。
“夥頭兵?沒出息?!什麼都學不到?”雷蕭眯起了眼睛,忽然暴起,一把將臥虎提起來吼道:“老子讓你看看夥頭兵到底怎麼沒出息的,老子讓你知道那些夥頭兵對你到底好到一種什麼地步!”
驟然發出暴喝的雷蕭,把臥虎震住了。毫無抵抗能力的被雷蕭單手提在手裏,向炊事班走去。
“轟”的一聲,臥虎被丟在炊事班的地上,額頭被牆角撞破,向外不停的流著鮮血,瞬間就將地麵染紅了一小片。
“雷蕭,你這是幹嘛?”老常見狀,趕緊扶起臥虎。
“不許扶他,我今個要讓這小子知道炊事班的夥頭兵到底是個怎樣的沒出息!”暴喝聲中,雷蕭第一次對老常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把老常都給震住了。
“咋回事呢,你看你,唉……”老常嘴裏唉聲歎氣著,還是把臥虎扶了起來,走近雷蕭,眼中帶著詢問。
他知道,雷蕭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發出這麼大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