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尊死後，江熠便很少哭了。
可今日不知怎麼的，或許是這夢太過真實，又或是委屈到了極點，江熠眼眶漸漸發紅，他嘴唇張合，原本是想說話的，但怎麼都無法出聲。
“江熠？”鹿顏自然也察覺到江熠這不對勁的情緒了，將手裏東西放下，進入屋子，想著或許是自己剛才有些太凶了，此時也就放輕了一些語氣，“哭什麼？”
鹿顏不說還好，一說，原本還在眼眶裏轉的淚水一下傾瀉而出。
淚水一顆一顆的滾落。
即使是在夢裏，江熠還是想要給師尊留下好印象的，他不停用手在臉上抹著，想要把淚水擦幹，可一切都是徒勞的，怎麼都擦不幹，最後江熠隻有放棄，衝著鹿顏笑了笑。
鹿顏知道江熠的設定本就是個哭包，可也從未見他在自己麵前如此失態過，她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抬手想要替他擦去眼淚。
可江熠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
淚珠順著下頜滴落，砸在鹿顏的手背上，竟是讓鹿顏感覺到了一絲灼燒感。
“師尊，您可真是狠心。”江熠雙眸含淚，委屈至極，“您走得輕鬆，可曾考慮過徒兒們？”
以前的江熠雖跟她還算親近，卻從未說過這種話，鹿顏垂下眼，發現一段時間沒見，江熠長高了不少。
“您可知，在您走後，他們是如何對待弟子的嗎？”江熠不再哭了，抬眼與鹿顏對視，抓著鹿顏的手先是放在了自己的臉上，每個字都清晰地落入鹿顏耳中。
“烽火廟的塵無痕，問我可知師尊修煉邪術。”
“弟子說不知，他便打了弟子一巴掌，再問一次。”
鹿顏隻是聽了這麼兩句，就知道江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了，她表情冰冷，蹙眉，沉沉看著江熠。
江熠閉上眼睛，笑了笑，繼續說：“後來幾日，擎雷宗的雷奇，玉鼎閣蘇皓將弟子帶入千年寒潭，連續鞭打懲罰五十年，日複一日........”
說到這裏，江熠臉上的笑容滯住了。
很難想象那些年江熠是怎麼從千年寒潭裏度過的。
鹿顏緊擰的眉頭蹙得更深，周身散發出一股寒氣，再開口時，語氣裏已摻雜了一絲不明顯的怒意：“無論是那塵無痕還是雷奇蘇皓，必將數倍奉還。”
聽著師尊這麼說，江熠強扯出的笑容再一次消失，淚水毫無征兆地滾落，他鬆開了抓著師尊的手，死死抱住師尊，像是生怕她又不見一樣。
往日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釋放了出來。
鹿顏被江熠這冒失的舉動搞得大腦空白了幾秒鍾，思考幾秒，還是伸手摸了摸江熠的後腦勺，漂亮清冷的眉眼也不再有剛才的戾氣，而是柔和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