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燁頻頻皺眉，李忠笑道：“看來，我李家兒孫當真聰慧。李燁你瞧，這可是你的皇伯父、我的好二哥，親自擺下的棋局。當年明明是他與大哥，也就是你父親對弈，卻非要邀我與通義王觀戰，說是觀戰，卻又擺一局，非要博戲。隻是雙局同下，真真假假、陰陽難辨，這棋，倒是要怎麼下？李燁，你不妨猜猜看，二哥給我和通義王的彩頭，是何物啊？”
“孝王忠，”秦蓁不等李燁回答，搶先道：“你在我爹爹的陵墓內設下此等醃臢陷阱，又擄來我義父和長兄，到底想做甚？”
“做甚？”李忠斜睨過來，對上秦蓁若有所思的眼睛，難得一怔，“你與你娘，長得真像。”
秦蓁皺皺眉，跨前幾步，“孝王忠，算起來，李大人和我都要喚您一聲叔父，想您當年也是和我爹爹一樣義薄雲天的英雄豪傑，如今自甘墮落，不說李氏先祖和阿蠻，隻說你自己，您覺得，您對得起您自己，以及當年隨您鎮南戍邊的將士們嗎？”
這話說得李忠麵色一寒，目光也陰沉了不少，“小丫頭，我知你像你娘一樣天賦異稟、聰慧異常，想那林道遠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匹夫，卻能與你娘那等玲瓏剔透的好女子心心相印，若非你娘盡心輔佐，就憑林道遠，他能混成趙敬業就不錯了。
可惜林道遠終是負了你娘，而我，哪裏有林道遠那樣的命，能遇到你娘那樣的人？你不用對我激將，我是不會下來等著你們來捉，倘若你和李燁不怕明德和鄭偉傑、白莽刀山火海被陰陽怪蛇咬死，盡管過來將我擒獲便是。”
秦蓁真想飛過去抽這廝幾個大嘴巴，她確實在使用激將，孫將軍已探知有大量和尚、道士和太監彙聚於此，眼下卻不見一人，毫無疑問，李忠已做了安排部署，一場惡戰難免，秦蓁倒也不擔心虎賁軍會打不過一群烏合之眾。但，李忠既然敢有恃無恐地獨自挾持明德帝三人，必有後招，倘若輕舉妄動，指不定棋局說翻就翻，屆時，即便李燁和孫將軍身手再好，也沒辦法從陷阱裏麵搶人。
她本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動李忠自己走下來，最好離開陷阱棋局。可李忠不上當，咬咬牙，她隻好代李燁答道：“世人都知，今上兄弟四個，長兄，既李大人的父親，乃是病逝，但我看過不少史書，對大皇子的死因頗有微詞。說句鬥膽之言，隻怕大皇子並非病逝，而是被嫡皇子，也就是先帝毒死的吧？”
這番話說得極其大膽，不光明德帝愣住，李燁也愣住。父親雖貴為皇室長子，但天生體弱多病，英年早逝乃人之常情，迄今為止，李燁從未懷疑過父親的死因，眼下秦蓁大膽猜測，他仿佛醍醐灌頂，一下子全想通了。
李忠似被秦蓁驚豔到，怔了怔，竟鼓起掌來，“果然聰慧，我大唐選儲君，素來喜歡立長立賢，當年大哥驚才豔豔，隻可惜體弱，但誰能想得到，他的體弱，乃是人為呢？明德那時年幼，我們三兄弟卻甚是親密，我仰慕大哥溫良賢明、崇拜二哥神勇磊落，卻不想，所謂的神勇磊落，都是魅惑人心的裝腔作勢。
大哥死後，自然輪到了我，當日林道遠倒是提醒過我，隻可惜那時的我被二哥迷昏了頭，哪裏會信那些？”
“既然我爹爹有恩與你，你為何還要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嗤……”李忠嗤笑起來，“什麼有恩於我？林道遠滿腦子都是忠君報國，他管我李忠是誰，又豈會賣我半分人情？若非他天天在二哥身邊挑唆，讓二哥殺了我和阿蠻，我如何會落得今日下場？”
“你這個……”秦蓁憋了憋，還是沒忍住，“渾蛋！所謂士可殺不可辱，我爹爹乃是想成全你的一世英名，才這麼做，你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忠，枉我還曾崇拜同情過你，如今看來，先帝雖惡貫滿盈，卻看你甚準，你當真配得上一個魎字。”
這話犯了李忠的大忌，李忠俊臉氣得扭曲，瞪了秦蓁足有半炷香工夫，方展顏一笑，“小丫頭倒是精靈鬼怪，賊心眼兒忒多，你可是想激怒我，讓我過去打你，好趁機偷襲我，救下他們三個？做夢！
我承認我是嫉妒通義王，那樣一個莽夫，卻如神仙眷侶般權勢美人、心想事成。不過有何用？最後不都被斬盡殺絕了嗎？還有我那好父皇和好二哥，嘖嘖，到底落得個殺父弑兄的下場，明德也是狠，太上皇和皇帝一起斬盡殺絕，又來猩猩做戲，展現自己孝子賢孫的嘴臉日日祭奠先帝和太上皇，當真虛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