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允在客棧的後廚給顧秀才煎藥，一邊看著火一邊給妮兒講童話故事。
顧秀才洗了澡，又換了一身新衣服，哪怕人已顯老，但依稀可以在他臉上看到年輕時的俊朗影子，即便身處鄉下數十載，那一身儒雅的書香氣息也一點也不曾減少。
他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顧允和妮兒的背影，聽著父子二人的歡聲笑語，眼中有著幾許複雜和欣慰的情緒。
顧允起身看藥的時候發現了顧秀才的身影，輕聲叫道，“爹，您怎麼出來了？”
顧秀才收回眼底的情緒，抬步邁進書房，“爹沒事，還能動。”
“驚羽，你身上的銀子是從哪來的？”他看著顧允的眼睛沉聲問了句，
顧允沉默了片刻解釋道，“說出來爹別生氣，我在茶樓裏找了個說書的活兒，每天下了學堂去那說書，銀子都是聽客們給的賞錢。”
顧允有些緊張，一開始從顧秀才的語氣中她就聽出來顧秀才其實很看不上商賈，她怕自己出去說書遭到他反對。
麵對顧允緊張的神色，顧秀才抿了抿唇，最後歎了口氣，“都是爹沒用，如果當初定國公府的家業爹能討回來，你的日子也不至於這麼難。”
顧允聞言眼神微閃，“爹，我還一直不知道，您當初為什麼會離開榮京？這定國公府的家業又在誰那裏？”
顧秀才微微別開眼，“等有朝一日回了榮京爹再告訴你，現在跟你說了也沒用。”
顧允不說話了，她見藥熬的差不多了，用抹布墊著，將藥倒在碗裏。
“爹，趁熱喝。”
顧秀才接過藥碗，一勺一勺的喝著。
妮兒不知道藥是什麼東西，隻是看著祖父喝好像很好喝的樣子，忍不住小手拉住忙碌的顧允，奶聲奶氣的道，“爹爹，妮兒想喝。”
她眼巴巴的看著顧秀才藥碗的眼神逗笑了顧允，她放下藥罐子含笑道，“妮兒，那不是好吃的，那是藥，很苦的，妮兒不能喝。”
妮兒眨巴著眼睛，還是聽不懂，顧秀才有些想讓她沾點湯藥給她嚐嚐滋味，一想到自己還有輕微的癆症，這病會傳染，便又歇了心思。
顧允笑眯眯的哄著，“妮兒乖，是好吃的爹能不給你吃嗎？那藥我們真不能吃，隻有生病了的人才能吃。”
“嗯！妮兒不吃了，給祖父吃。”她聽話的應著。
顧允摸了摸她的頭，末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眼神兒寵溺，語氣盡顯溫柔，“乖乖的，等會兒爹帶你回房哄你睡覺。”
“好。”妮兒點頭，真就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不亂動也不吵，懂事的讓人想不喜歡都難。
顧允刷了藥罐子放回原位，然後一家三口回了各自的客房，臨進屋時，就聽顧秀才問道，“驚羽，你在哪間茶樓說書，明兒個爹也去聽聽。”
顧允抱著妮兒愣了一下，隨即一抹欣喜爬上眉梢，“爹不反對我去說書？”
顧秀才深歎一聲，“隻要不耽誤你讀書，想說就說去吧，爹沒用，也幫不了你什麼，隻是你可萬不能因此而耽擱你科考。”
“不會的，我心裏有數。”顧允目光含笑，“我在逸仙居說書，每天下午申時，就離這不遠，爹覺得無聊就隨時過去，我明天會跟掌櫃的打聲招呼，給你留位置。”
她今天就發現，自己說書時那二樓的位置都要坐滿了，為了以防萬一明天會有更多的人來，顧允還是走後門給顧秀才預備個位置坐。
事實證明，顧允的想法是對了，因為明日開始，來逸仙居的人隻會更多，不會減少。
逸仙居也因為有她，成了青州最火的茶樓。
當然，這都是後話。
回到房裏，顧允給妮兒脫了衣服然後哄她睡覺，小家夥兒乖乖的躺在顧允的懷裏，沒一會兒就睡的香甜。
顧允臨睡前複習了一下白天看過的書，然後也沉沉睡去。
翌日，顧允老早就起來出去買早餐，再買一些日常用品送去租房，回來時妮兒已經醒了，床上還坐著顧秀才。
“一大早的去哪了？妮兒醒了找不著你哭的厲害。”顧秀才一身裏衣，頭發都沒梳，眉頭緊皺語氣略顯責怪的對顧允道。
顧允過去一看可不是嘛，妮兒的眼睛都是紅的，見到顧允在自己身前蹲下，妮兒伸出小手哽咽道，“爹爹抱！”
顧允心疼的抱住小人兒，輕哄著，“哭什麼呀？爹爹隻是出去給妮兒和祖父買早餐去了，爹爹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
妮兒沒說話，隻是窩在顧允懷裏，很是依賴。
顧允摸了摸她的頭，把油紙包著的肉包子放在了桌子上，“走，爹爹帶你去洗把臉，然後吃飯……”
顧秀才看著父女倆出了房間，他也回去穿衣梳洗。
早飯過後，顧允三人下樓，她結了賬，陪著顧秀才去了租房，醫館的大夫還特意等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