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長街,熙來攘往。
最熱鬧之處,當屬懸世醫堂。
左邊門框刻著幾個狗爬大字,上聯:“妙手不回春”,右邊門框刻著下聯:“懸壺無濟世”,門楣刻有橫批:“伸手莫打行醫人,謝謝”。
醫堂中傳來一陣喧嘩聲,一個印堂發黑、麵色土黃的男子咆哮道:“老子明明買藥隻花了一兩銀子,你憑什麼收我二兩?!”順手將手中草藥撒了一地。
那大夫身著青山白鶴長袍,手執一根圓頭紫檀木杖,拍案道:“你去飯館吃飯,隻付米錢嗎?!”
那土黃男子指著自己的鼻頭說:“我去飯館吃飽了飯!可我到你醫館可沒醫好病!”
白鶴大夫舉起木杖指著土黃男子吼道:“想那麼快見效,你怎麼不去吃毒藥?!”
那男子恐怕從來沒遇到過如此不好欺負的大夫,氣得結結巴巴:“你你你!!!”
“你你你!!!你不但腎不好,要不再加二兩銀子,我連你腦子一塊兒治了!”白鶴大夫怒睜圓眼。
怒發衝冠的大夫名叫晏憑生,已逾不惑之年,胡須茂盛,又黑又硬,脾氣壞得修都修不好,穿一身青山白鶴袍,倒像屠夫投錯了胎。
前些日子上山采藥,晏大夫一個不留神將腿摔斷,到現在還手杵木杖。打人時,以杖為劍,似乎更順手了些。
正在亂時,醫桌前出現了一隻手。這隻手摸索著,偷偷摸摸地打開了他胸前放銀子的抽屜,在抽屜裏左摸摸右探探,尋找銀子。
那手生得纖細白皙,如同蔥根一般。晏憑生輕咳一聲,將抽屜一關,那手便被生生夾住。
晏憑生隻聽見身下一聲清脆的慘叫:“哎呀!爪子!疼疼疼!”尋聲探去,桌下竟藏著一個妙齡少女。
這張臉生來便是一張毫無攻擊性的笑臉,哪怕是生氣憂慮,也像是眉間含笑。既讓男人生憐,又讓女人不覺反感與敵意。
此女名叫小琅。她也穿著一身飄逸的青山白鶴長袍,那是懸世醫堂的家族圖騰。
“師父!鬆手!”小琅叫道,聲音脆若銀鈴。
“偷錢不成,倒失一爪。”晏憑生麵不改色,伸手將抽屜又是緊緊一壓。
“錯了錯了,真的錯了!”小琅求饒道。
晏憑生這才鬆了手。小琅順著那抽屜,從下麵爬上來,與晏憑生並肩而坐,揉了揉弄疼的小爪,捋了捋淩亂的頭發。
“小琅,下次可還偷嗎?”晏憑生端坐問道。
少女奶膘亂顫,嘻嘻笑道:“不偷了,不偷了。改搶!”
說完便打開抽屜,拿出一塊銀子,風一般地竄了出去。
桂雲齋與懸世醫館隻隔幾間店鋪,每待桂雲齋的桂花糕開籠時,濃濃香氣便飄至長街巷陌之間,饞得小琅脖子都伸長了。
須臾,長街的喧囂聲驟然停止,氣氛肅殺起來。
前方出現大隊車馬,為首領隊的是一名身著豹首錦繡黑袍的少年郎,身騎深黑高頭烈馬,神情桀驁,氣勢如虹,目光如劍,侵略性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