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兄。”晏塵對著人影輕聲喚道。
“晏兄。”一人一狼從黑暗中走來。
看到巨狼時,穆青宸雙眸微震。當下不動聲色地說道:“北昭二王子拓然烈?”
拓然烈氣宇非凡,走上前去不卑不吭地右手撫胸俯首,向穆青宸行北昭禮:“早聽聞鴻蒙鐵騎威震魏國,鴻蒙少將軍更是文武雙全、智勇無雙。早就有心拜會,沒想到今日竟然以這樣狼狽的方式相見。”
穆青宸自然抱拳還禮:“虛名是假,狼狽是真。二王子殿下尊貴之身,如今在狼牙樹林中與狼為伴,想必也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吧。”
拓然烈道:“將軍既知我的身份,想必清楚北昭朝堂之事?”
穆青宸道:“北昭朝堂之上,孟和老宗主力主和平互市,欲與魏國朝廷交好。大王子阿廝準主戰,二人政見不和已久。奈何老宗主一夜暴斃,阿廝準繼位,兩國關係日漸惡化。我說得沒錯吧?”
聽聞穆青宸說起“老宗主一夜暴斃”,拓然烈不由黯然。
那日在成文殿,孟和宗王與拓然烈父子倆正相向而坐,商議魏國互市事宜。
“今日收到魏都皇帝明葉律的傳書,對於國力日漸強盛的北昭,如今魏國並無吞並之心。兩國紛爭百年,也是時候平息戰火,和衷共濟了,這邊境互市指日可待啊!”孟和宗王神情甚是愉悅。
拓然烈點頭道:“止百年紛爭,謀兩國大業,以尺寸之力,積千秋之功。最終受益的可是兩國百姓。恭喜父王。”
孟和宗王品下一口香茶,讚道:“香氣純正,滋味濃醇。治國亦如烹茶之道,水溫、水量皆不可過頭。文治武功缺一不可,並非無為而治,又非打打殺殺,其中權衡度量皆需為君者通盤思量。記住爹的話,明君以百姓為心,蒼生以君明為安。”
孟和宗王繼續道:“此次你大哥阿斯準私自領兵,偷襲鴻蒙鐵騎,想必魏國朝廷必然知曉,需及時……”說話聲突然漸弱。
拓然烈正貪婪聞著茶香,抬眼看向父王,陡然間瞳孔縮到極致,臉色驟變,心跳漏了兩拍,失聲道:“爹、爹爹……父王!父王!”
隻見孟和宗王的雙眼、雙耳、鼻孔、口中汩汩流出黑色鮮血,嘴巴一開一合,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含含糊糊地被黑血卡住了喉嚨:“及、及時……”孟和宗王睜著血眼,再無呼吸,脈動在瞬息間停止跳動。
不足片刻功夫,達吉王後虞貞率領眾部下火速趕到成文殿,吩咐道:“葉醫官,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這位達吉王後實為豔冠後宮的絕麗女子,雖有歲月痕跡爬上眉梢眼角,但也遮不住沉魚落雁之貌。她頭戴鳳冠,服飾華美,站在殿中,顯是有備而來,氣場壓製住了在場眾人。
她既不說救人,也不言醫治,隻是說“去看看怎麼回事”。
正在此時,門外一陣甲胄和兵器撞擊之聲,將軍圖戎率兵趕來。
端茶宮女輕泣了起來,吸引了眾人目光。
皇後斜眼睥睨,冷聲問道:“你可是有話要說。”
端茶宮女抬首點頭,淚花簌簌向下滴落,花容失色,她的左眼處長有一顆淚痣,我見猶憐地說道:“中途我出殿續茶,回來後陛下就……就沒了。”
她抽抽搭搭地說話,短短一句話說得極是有技巧,既提供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又道出了孟和宗王死亡的準確時間,直指凶手便是拓然烈。
拓然烈尚未來得及反應,隻聽圖戎將軍炸出一句:“豎子敢爾!”
此聲大得簡直要掀翻成文殿的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