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前塵事更惹離人傷(1 / 1)

穿過雕梁畫棟的彩蝶長廊,一座珠圍翠繞的大殿映入眼簾。

為了這大殿的名字,皇後與白郎周這姐弟二人爭了好幾日。

皇後建議叫“珠翠苑”,她是皇後,要聽她的。白郎周說叫“絹舞殿”,是“絹蝶善舞”之意,他是主人,要聽他的。

為了爭個破名字,姐弟二人差點沒在春月宴上互砸碗筷,動起手來。後來由皇上做主,各取一字,各讓一步,為這寢殿取名為“絹翠宮”。

入得宮中,阿難向白郎周問道:“白哥哥宮中可有治療凍瘡的傷藥?”

“難弟吩咐便是。”白郎周對阿難笑道。

片刻功夫,一個嬌俏宮女便送來一罐精致藥瓶,阿難雙手接過,說了聲多謝。

“辜鳶小施主,你姓了國姓,便是皇子,為何會在宿奴庭打雜?”阿難一邊細細為辜鳶上藥,一邊問道。

十指連心,辜鳶手指傷口處如毒蛇鑽心一般的疼痛,不禁顫抖了起來。

阿難見狀,趕緊用嘴吹了吹,以助他緩解痛感。明葉辜鳶心頭一熱,灰眸微顫。

少年回道:“荒唐之處就在這裏。明明是皇子,他卻不敢認。”

“為何?”阿難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歪頭問道。他雖從小沒有父母,但他卻知道天下哪有不認自己子女的爹娘。

嘿,還真有。

白郎周懶洋洋地斜坐於阿難旁邊,白玉般的修長手指輕敲木椅扶手,若有所思。他雖充耳不聞世事,但時不時住回宮中,又多與皇後姐姐往來,多少知道些當初發生的事情。

明葉辜鳶之母在還未生子之前,便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最愛穿鮮紅的衣裙。她有部分異族血統,長有一雙勾魂攝魄的灰色瞳孔,鼻梁高挺,五官甚是立體。

魏國立國百年,後宮中獨此一人在未育有皇子時就被加封為貴妃。她與皇帝感情深厚,黏得如膠似漆,除了上朝以外,皇帝連辦公的地方都換在了貴妃寢殿中,恨不能紮根於此。

那時皇帝為了討好貴妃,竟下旨——凡後宮女子,除貴妃以外,不得穿紅衣。一時間,貴妃娘娘的風頭竟壓過了皇後。

一次北巡,貴妃伴君北行。出了魏國國境,到達麓邦時,貴妃竟落於草寇之手。待皇帝費勁千辛萬苦、力排眾議,將貴妃救回宮中,她竟懷了身孕。

沒人說得清楚,這身孕從何而來,貴妃自己也說不清楚。生還是不生成了難題。若是生出來不是龍種,那便壞了血統,亂了祖宗規矩,若是打掉不生,萬一是個龍種,豈非自斷宗脈?必遭天譴。

在眾人皆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唯有一人拿定了主意,那便是貴妃自己。電閃雷鳴的冷雨夜裏,她挺著肚子跪於金鑾殿前,哭求皇帝讓她把孩子生下,哪怕貶為庶人,她也心甘情願。

皇帝亦是念及舊情,廢了她的貴妃之位,仍留她於宮中待產。

孩子平安降生,宮中所有人都暗捏一把冷汗,沒有一個人為新生命的到來生出半分喜悅之情。看著孩子幼小的眉眼,也看不出究竟是像還是不像。不過那高翹的粉唇和勾人的灰眸,倒是像極了母親。

此後皇上一天也沒有去過她的宮中,仿佛此女從未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他日理萬機,很快便將此事封存不提。宮中所有人也如同失憶一般。

被貶為素人的貴妃倒也不懊不惱,心平氣和地陪著孩子慢慢長大,享受初為人母的無限快樂。母子倆的日子雖然窘迫,但卻溫暖可期。

一日,四歲的辜鳶亂跑亂撞,竟一頭撞上了當今聖上。

明葉律看著眼前稚子,眯著眼問身旁的大太監徐高鳳:“你看這孩子長得像朕麼?”

哪有這樣問問題的!提出這樣的問題必是心中有所懷疑,嚇得徐高鳳與一眾宮人紛紛跪地,呼吸聲都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