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出得酒肆直奔馬廄,一、二、三、四……正好八匹馬。
“不對,不對。”秦琭玉看著馬匹搖頭道,將已經做上馬鞍的沈珞石一把拉下。
“怎麼?娘子是想與我同乘一匹馬?”沈珞石湊上前去問道。
“保持距離。”秦琭玉將沈珞石推開,分析道,“整個酒肆燃燒殆盡,為何隻有這馬廄平安無事?這麼多幹草木柴,為何縱火者偏偏不燒這裏?為何馬廄裏不多不少剛好隻有八匹馬?就好似專門為我們而準備的。”
八人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還有,”秦琭玉繼續道,“這些馬表現出了些許狂躁之態,許是與我們身上沾有血漬有關。你們可還記得,百裏爍在皇城馴馬時,馬匹曾數次發狂傷人。還有一次在鹿苑二皇子的晚宴上,那百裏珠帶著小琅去馬廄看馬,向馬槽倒下了什麼‘人來瘋’,之後過隙不就發瘋而死麼?”
一說起鹿苑晚宴,沈珞石印象極為深刻。那時他們四人正在席上津津有味地看著春宮圖,小琅的馬一衝進來,驚得沈珞石拿書的手一揚,春宮圖一張一張散落於空中。事後,穆少將軍還罰四人紮了兩個時辰的馬步,以至於四人上茅房時疼得彎不下腿,發出陣陣呻吟:“輕點!輕點!慢慢的!不要急!”
沈珞石上前去解開了栓在柱子上的韁繩,說道:“娘子說得對,這馬不能騎了。”說完,一拍馬屁股,那馬嘶鳴著向遠處奔去。
“這是為何?”嚴疾不解道。他隻道是沈珞石口味奇重,親吻男人已經滿足不了他,改摸馬屁股了。
“讓馬受驚,看東陸軍作何反應。”沈珞石說道。
其他人聞言,也幫著去解開馬的韁繩。馬廄既空,八人飛上房頂,躲在暗處靜觀其變。
黑暗之中,幾個盯梢的東陸士兵恍恍惚惚見到八匹馬陸續從馬廄飛奔而出,以為是那八人也騎於馬上。
“來了來了。”那為首的年輕小兵最為興奮,雙指含於唇邊,吹出了響亮的口哨。
須臾,不遠處響起了幽幽塤聲,八匹戰馬開始了異樣的嘶鳴。皎皎夜空孤月獨懸,戰馬痛苦地嘴巴大張,上顎與下顎張成了匪夷所思的弧度,目眥盡裂,雙眼暴突得快要落下。
塤聲急轉直下,猶如彎刀揮下,跑於最前麵的那匹馬聞聲,立即調轉頭顱,露出獠牙,對準身後那匹馬的脖子“哢嚓”一咬,登時馬血四濺,如霧彌漫,血腥之氣在空氣中爆開。八匹馬徹底發了瘋,圍攏一圈,凶悍地相互撕咬,淒厲的嘶鳴響徹天際。
一行八人在屋頂上看得心驚肉跳。這要是人在馬上,不是被咬得血濺三尺、當場暴斃,就是被踩得個筋骨俱裂、半身不遂了。
沈珞石心道:老子真是個天才。
待八匹戰馬皆已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之中時,百裏擒與陳塤從火光中緩緩走來,欲查看八人屍首。
百裏擒坐在馬上看了半天,問道:“人呢?!”
那吹口哨的年輕小兵失色道:“我、我明明是看到了八匹馬……”
“八匹馬上的人呢?!”陳塤厲聲道,那隻未被眼罩遮住的右眼射出了如劍如刃的銳利目光。
“人、人……呢?”年輕小兵慌得兩股顫顫。
百裏擒鬼頭刀出鞘,快出了虛影,待收鞘時,年輕小兵的喉嚨已被割破,馬血人血混作一潭,人還睜著眼,倒在血潭之中,喉嚨之中還發出“汩汩”之聲。
“沒有騎馬,他們跑不遠。”陳塤低頭向百裏擒說道。
百裏擒劍眉之間透露著劍拔弩張的氣勢,怒道:“立刻封鎖城門,不準進出!掘地三尺也要將鴻蒙四將挖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抓到一人,賞銀一百兩!”
“我們什麼時候這麼值錢了?”沈珞石趴在屋頂,下巴放在秦琭玉的肩上說道。
秦琭玉轉過身打量了沈珞石一番,抖了抖肩說道:“你最多值五文,還得是活的。”
見沈珞石嘴裏一句正經話也沒有,還容易將別人帶跑偏,嚴疾急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排排坐,躺屋頂上賞月嗎?!”
“還挺浪漫,浪漫至死。”沈珞石含情脈脈地看著秦琭玉,眉目生春。
“……”嚴疾崩潰了。
“哎呀,老嚴,既然出不了城,那便不出城嘛。”沈珞石笑道。
“不出城,拿自己去找官府換銀子嗎?”棄忘呆呆道。
秦琭玉立即會了沈珞石的意,說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東陸軍在長樂府掘地三尺,唯一不會找的便是此地父母官的府衙——戚府。”
“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老秦也。”沈珞石伸手去搭秦琭玉的肩膀,秦琭玉右肩一歪,躲了過去。
漆黑天幕無星無月,高高低低的瓦房房頂黑成了剪影,八個黑影在房頂上上躥下跳,穩穩落在戚府後宅。
戚府後宅設計得亦是精妙,深處有一個特別的小院,清貴逼人,極為安靜。探看好地形後,八人潛入柴房沉沉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