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茹雲所說,家裏夥食改善得不是一星半丁,除了早膳,如今午膳和晚膳都是由侯府從側院的小門送過來的飯食。午間是三葷兩素的配置,晚間配了兩桌,常善、茹雲、餘生和燕磊一桌,在小廚房裏,鍾離和秦桓在隔壁的膳廳裏。
常善中途幾次要起身都被茹雲按了下去,餘生扒著飯瞟了眼,往常善碗裏夾了塊肉,說:“常善,多吃點肉,你太瘦了,往後怎麼保護鍾,公子啊。”
“你這樣的都能保護你家世子了,我的功夫綽綽有餘。”常善瞥著那隔簾,埋首啃肉。
餘生性子軟和,平生最引以為豪的便是他的拳腳,他們做近衛的都是百裏挑一選出來的。聽了這話當然不服氣,當下便不依不饒地要與常善比劃,兩人年紀相差不多,如今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讓誰。
鍾離隔著門簾聽著那邊的哄鬧,眉眼帶笑地夾菜,哪怕是瞬間,這煙火味的味道也是真實的,就同她曾經和師父度過的茅屋歲月。
秦桓忙著給鍾離挑魚刺,自己吃得不多。鍾離這邊剛擱下碗,秦桓就從食盒裏端出藕花糕,遞到鍾離唇邊,哄道:“就嚐一塊,保準好吃。”
鍾離吃食的樣子很安靜,和她平素的殺伐果斷截然不同,花影隨著最後的餘暉投在鍾離的指間,她就攏著這把光影,連同藕花糕送入唇邊。
秦桓最近經常晃神,臥榻時,睡夢前,窗外雨刮落葉,風撥鬆竹,都讓他失神,猶如什麼人乘著每一簇細微動靜就踩在他心尖上,讓他失重。就如同他現在,他情不自禁地陷在鍾離指間那晃動的花影裏,腦子放了空,仿佛自己也隨那花影一同,消融在那抹淺彎裏。
鍾離的指戳了過來,秦桓順勢揪住,貼在麵頰,聲線輕柔:“阿離。”
鍾離隔案看著他。
“阿離。”
鍾離手指微動,隔著案被秦桓扯得止不住傾身。花影隨著她的動作移到了她藕白的脖頸。秦桓迷離地俯身咬了上去。猶如毒蛇噬咬,罌粟花開,鍾離合上眼眸,似乎習慣了這樣親密無間的接觸,她冰冷的盔甲在這柔情似水裏被浸得變得通體透明。
秦桓指間逸出鍾離的發,他撥動著她的發髻,壓得她呼吸困難,秦桓微喘,望向鍾離的眼神瑩亮又沉迷,他潮濕的氣息嗬在她頸側:“阿離,什麼時候你才能真正的心甘情願。”
鍾離微偏頭,看著窗外紅梅間碎了一把落日,將衣領豎起,沒有說話。
茹雲進屋來收拾時,鍾離眼尾還浮著紅,茹雲低頭端著盤子,眼眸都沒抬。秦桓見茹雲整理家務駕輕就熟,回頭對鍾離說:“阿離,要麼我明日遣幾個侍女過來,也免得他們過於辛苦,春闈時好些寒門學子要入都來考試,到時候從中挑選個講學先生,既不生是非,也能糊他們一口飯。”
“你安排就好。”鍾離掀簾出了屋,簷下的銅肚缸裏浮著幾尾紅鯉,她從瓷碗裏舀出餌食,看它們爭相食用。
常善和餘生在菩提樹下擺開了架勢,燕磊在竹椅上架著腿,一臉地看好戲。茹雲從廚房裏打簾而出,她撩開額前鬢發挽到耳後,邊摘著圍裙便靠步過來逗魚,說:“阿離,你說他們誰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