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攻心(1 / 2)

寧王沉吟半晌,看了眼秦桓,仍是猶豫不決,他重新落座,將手搭在案麵上,對秦桓坦白道:“承顏,不是我不想答應你,如果說真要從京都下放人員到地方,你確實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可問題是,”

他飲盡茶水,長歎口氣:“整個大周國東境都盡在秦軍十三衛之手,即便有錦衣衛在側,你要出京,怕是父皇也不會輕易答應。”

“如今手握重兵的不是我秦桓,” 秦桓像是事不關己:“我大哥的嫡長子秦戎這次也一同歸京了,你知道嗎?”

寧王眼中一動,茶盞被碰得晃動。

秦桓拍了拍袖袍,站起身,亭外春光一片盎然,荷葉浮露,引來一片蝶飛蜂鬧。

“我離開東博已有兩年,身無寸功,我大哥就不同了,他自小與父親征戰殺敵,一身豐功偉績,功名利祿都是自己闖出來的,是秦軍十三衛心甘情願拜服的首領,” 他微仰頭,天空裏沒有一雙羽翼飛掠,“建慈,我在這兒不過是籠中鳥,一無可為,我掛著軍職,卻被架空職權,空剩一副幹架子,連校場都不能多去。你身邊缺的真的隻是一個幫你在京都出謀劃策的謀士和籠絡朝臣的擺設嗎?”

寧王喉頭滑動,不禁伸出手,在秦桓回眸的刹那又收了回去。

“建慈,我的羽翼不該被斬斷在京都,”秦桓目光堅毅,“你身邊更不需要一個縛手縛腳的廢物,我能幫你做的遠遠更多。”

寧王聽完話已是心潮起伏。他也惜才,也為秦桓成為政治平衡的犧牲品感到痛心,可他一直沒敢跨出這步。

一來,是因為他自己地位未穩,有秦桓在旁,衝著定遠侯的麵子,朝中文武都要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張膽地做得太過,這樣一來,許多事情他才有見縫插針的轉圜餘地,海閣老才能在兩難對峙中對他施以援手。

二來,元豐帝性疑多心,心思不定,他才得到元豐帝的青眼不久,在沒有琢磨透元豐帝的態度前,不敢在此事上去觸龍逆鱗。

可秦桓今日所說卻確確實實讓他動了心。

寧王負手而立,袖兜被風灌滿,看著晉王府毫不遮掩的金玉輝煌沉吟不語。

兩人沉默地並肩,在這鑼鼓喧天裏被風吹得衣袍紛飛。

晉王府的小廝隔著廊子,遠遠地躬身,寧王便知道宴席開始了,他路過秦桓時碰了他的手臂,說:“承顏,我信你。”

秦桓落後一步,不動聲色地嗬出口氣。

這場仗打得悄無聲息,卻比他在東博戰場上任何一場都讓他心驚膽戰。他太想衝出京都這座無形的樊籠,哪怕隻是去東博的草場聞一聞新鮮泥土的味道。可這種思念蟄伏得太久,早已將他鋒利的棱角磨成圓珠,他在京都的觥籌交錯裏逐漸學會了虛與委蛇,在人前人後的笑語言談裏慣常了言不由衷。八麵玲瓏,他原來最為痛恨,可如今自己卻對身邊最親近的人用起來也毫不心軟。

連他的小侄兒秦戎也要被他算計在內。

可他顧不了那麼多,他現在最想見的就是鍾離,如果說東博是他一直以來纏繞成心結的命門,那鍾離就是他誓要衝破囚籠的決心。

他不能再任由虛無的命運左右他的人生,他越是臣服,他失去的就越多,自由,真心,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