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寒刃擦頰而過，在昏暗的燭火中偏離了方向，直飛向劉博通。
劉博通頓時驚得麵無血色，在倉促中踉蹌急退，他身後的侍衛眼疾手快，拔刀將來劍挑飛，雪芒搖晃著刀身被釘在劉博通側旁的小案上。
周圍侍衛寒光暴漲，刀光如瀑，將劉博通圍得風雨不透！
劉博通抬袖拭去額前冷汗，衝著海溫柏冷笑道：“薑還是老的辣啊，原來你還備了後招，還以為你風骨高潔，裝得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原來也不過是貪生怕死之輩！”
劉博通猛然提高音量，厲聲道：“沒我的命令，今夜誰也別想活著走出凝瑞殿！”
窗外樹影搖晃，簷下的殘雨隨影而落，沾濕了落寞的燕巢。
溫柏望著窗外，自己也是驚疑未定，他拿帕遮掩著咳嗽，殿門被風刮得左搖右晃，來回的“吱呀”聲撞得人失魂落魄。
“休要裝神弄鬼！”劉博通立在眾侍衛中心，被夜風刮得心神不寧，“今夜刀下不留活口，眾侍衛，給我殺！”
海溫柏單薄的身影轉瞬間就被刀光劍影所吞沒。
在這電光火石之際，隻見玄袍如墨，破窗而入，迎著劃破雲霄的閃電，劍影如鬼似魅，在空中來去自由，半掛的垂帷被被濺得血染如霞，燭火隨著劍影閃爍，仿若在疾風暴雨中掙紮，屋內瓷器從木架上傾倒而下，四濺出碎瓷。
海溫柏在燭火明滅中除了刀劍摩擦出的火光什麼也看不清，隨著耳畔的每道驚雷，劃破天際的閃電中隻有無數暗影在四周遊移，破碎。
他衣袍皆是稠濕一片，雙眸也蒙了層血霧，他在黑暗中拄杖摩挲，顫抖著手將垂帷拉下，不忍內殿的先帝掛像被血水沾汙。
在最後一盞燭火熄滅時，劉博通再聽聞不見屋內海溫柏的動靜，他揪過了身前侍衛的衣襟，怒發衝冠地吼道：“海閣老呢！”
風吹得海溫柏睜不開眼，馬蹄踏塵，疾馳在暗巷裏，提著燈籠的太監宮娥皆垂首躬身，避之若浼，緊貼著牆麵讓道。
鍾離勒馬駐足在宮門前，在侍衛的刀刃前掏出腰牌。
錦衣衛的腰牌和由先帝特賜給韓東的令牌在夜色中金輝刺目，宮門的侍衛相視一眼，不敢阻攔，紛紛側身避讓。
海閣老額上滲出綿密的汗珠，他忍著五髒六腑裏的震動，在顛簸中問道：“是韓指揮使派來的錦衣衛俠士嗎？”
鍾離捏著韁繩在這夜色裏唇線緊抿，她半側眸說：“閣老撐住了，現下海府怕是回不去了，寧王殿下有危險，我現將你送去——”
“不必！” 海溫柏滄桑的聲音穩若泰山，他穩住身形，不容反駁地說：“老朽一介殘軀，不值一提，當與吾主共存亡！”
烏雲滾滾淹沒了京都頭頂的蒼穹，隻有遠山的邊緣露出微薄的淡輝，電光在雲中穿梭不息，隨著一道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淋頭而下，海溫柏在雨中卻格外的鎮定，他沒有再咳嗽，仿若那病弱潺痛都隨著暴雨一掃而空。
鍾離不敢放緩速度，她以前不怕，可現在她心中卻生出無端恐懼，她第一次甩開一個旁觀者的冷漠，在腦中拋卻弱肉強食，成王敗寇的規則，開始真正關心大周國的前程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