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悲喜交加
村支兩委會討論磚廠去留問題的專題會議,一開始就牽動著全村人的心。少數人對新一屆村委會寄予厚望,認為王天龍他們得民心、順民意,能把磚廠的事辦好,使磚廠盡快停下來。他們的根據是,支部委員也不是鐵板一塊。
大多數人認為不可能,覺著王天龍剛上來經驗不足,雖然占有人和之利,但是缺少天時、地利之便,遠不如胡希能的道行深,他上麵有人,村裏有根,支委沒人敢給他唱反調。從村、支兩委人數上分析,胡希能占絕對優勢,討論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還有部分人的看法處於前兩種態度之間,認為勝敗難料,各有千秋。
村、支兩委會的表決結果,出乎多數人的預料而倍受鄉親們的關注,成了全村老少爺們、家庭婦女街頭巷尾議論的中心話題。
“劉大嬸,你在家鼓搗啥來?緊著不出來,聽不到你的廣播聲我們心裏沒找沒落的。”織毛衣的劉大嫂問。
“他嫂子,又想聽廣播了,今天沒電,‘二電台’停播。”她幽默的話語,把湊在一起做活的婦女們都逗笑了。
劉大嬸名叫馬英梅,今年五十一歲,身體健康,性格開朗,愛說愛笑愛熱鬧。她文化水平較高,懂的事情也多,大家有啥不懂的事,有啥不明白的理,總愛給她嘮叨嘮叨,一般準能給你說出個道兒道兒來。婦女們給她送了個綽號,叫“二電台”。她的那口子姓劉,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排行老大,所以人們都稱呼她劉大娘、劉大嬸、劉大嫂什麼的。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今兒個好幾位娘們兒湊在一起,就更熱鬧了。總有說不完的家長裏短,講不清的是是非非,聊不夠的道聽途說。劉大嫂又問:“你們聽說了沒有?前街孫二白話家的二小子媳婦,一胎生了三,兩個帶巴的,真能,真有本事,計劃生育也拿人家沒辦法。”
納鞋底的馮大娘接著說:“聽說了,人家是頭一胎,脆生幾個也不違犯計劃生育政策。”
劉大嫂看著馬英梅低著頭幹活不吭聲,就將軍說:“劉大嬸,你有啥新聞也給俺們播播吧!”
“我不是剛才說了嗎?今天沒電,停播了。”她還沒有忘記這個茬。
住在大街北頭的王大娘故意*著說:“‘二電台’,我就不信,別人不說話能憋住了,你這個大名鼎鼎的‘話匣子’能憋的住。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鴨子改不了呱呱,你不說話,我倒著頭走。”
她也不客氣地說:“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一張嘴就帶著臊味,是小時候你娘給你用尿布擦嘴擦的吧!”
馮大娘納著鞋底勸著說:“自家雞不玩——光逗(鬥),也不問問自己多大歲數了?你倆加起來都過了一個大數了,還沒有點兒正兒八經的事,寒磣不寒磣?”
“寒磣個啥?”馬英梅不以為然地說,“俗話說少要安,老要歡。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頭。你懂嗎?”
馮大娘也不是省油的燈,連風帶刺的說:“俺能懂個啥,不像你識文斷字的有文化,住得離明白二大爺又近,能得到真傳。”她倆說著說著也逗起來。
年輕的劉大嫂勸著說:“二位老嬸子,都暫時歇歇嘴吧!……夜個咱村的新官、老官坐在一起開會了,說是討論磚廠的事,你們聽說了沒有?”
馬英梅回答說:“咋沒聽說。吵的不可開交,爭的麵紅耳赤,聽說咱那個新選的頭,把原來那個頭給鎮住了,問的答不上腔來,氣的臉紅脖子粗。還有那個二狗子,說話不著邊,不僅把幾個支委的老底給揭了,還罵他們是雞狗不如的畜牲。”
馮大娘補充說:“聽說雙方打了個平手,沒有分出輸贏來。”
“其實也玄乎,楊金玉是準備舉手同意停磚廠的,舉了半截手又放下了,他怕胡希能事後給他小鞋穿,結果他誰的手也沒舉。”
劉大嫂解釋說:“那叫棄權,也叫中間派。”
“啥中間派?你沒聽說呀?那個‘老粘’(萬能膠的別稱)又升官了,是什麼鎮的副書記,以後還頂不住咋著呢,他能不怕嗎?”胡大嫂說。
“他權再大,還能把人吃了。”王大娘戧了她一句。
“你當著不吃啊!前街的孫書遠,前兩年不就是因為阻止他賣果園,當眾罵了他幾句,就把人家給關了嗎?如今還在木籠裏。你說,那不叫吃人叫啥?”馬英梅問。
“是啊!現在一提起這件事,我的頭發根子都炸煞。人家孩子就是說了兩句真話,幾句不中聽的話,硬把人家送進去,冤不冤?把孩子的一生都給毀了,怪可惜的,想起來叫人都難受,也不知興的啥王法?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王大娘至今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劉大嫂說:“那就對了。俗話說,好鞋不踩臭屎嘛!”
馮大娘愛打聽點兒稀罕事:“他劉大嬸子,咱那個‘浪花’(田翠花的別稱)沒有出來攻攻關?”
馬英梅看了看沒有其他人,大膽地說:“她攻啥子關?那破貨誰當一把她攻誰,誰的權大她靠誰,誰的錢多她玩誰,到哪裏都是那一套。”
“可不是,連她親男人聽說都不讓上床了,常被擱在一邊個兒。現在倒好了,幹脆把男人攆出去住了,更得了她倆的架子了。”劉大嫂說。
“二電台”馬英梅神神密密地說:“你們知道不?咱那個‘浪花’和那個村頭叫人給逮住了。”
馮大娘說:“誰不知道?去年他倆在市裏勾腰搭背地逛大街,被交通局的人碰上了,還拍了照片,聽說花了好幾千塊錢才把照片贖回來,丟人丟大了。”
馬英梅賣著關子說:“不是你說的那個事,還有更新鮮的嘞!”
“好打聽”馮大娘一聽來了精神,催著說:“啥新鮮事?你快說說,叫俺們也明白明白吧!”
馬英梅見有一個人走過來,就給其他人使了個眼神說:“林子大了啥鳥都有,說話可得留點兒神。”
別人一看“髒嘴婆”滑富芝走過來,都低下頭幹著手中的活,裝著沒有看見她。
滑富芝走近後沒話找話說:“剛才還娘的嘰嘰咕咕、熱熱鬧鬧地嘞,這會可都啞巴了?……劉大嬸,你看見俺那個沒爹的小兒了嗎?”
馬英梅不耐煩地說:“沒有、沒有。”
“髒嘴婆”滑富芝罵罵咧咧地說:“這個沒爹的小兒,往他娘個X的哪裏去了呢?”說著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