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珍貴的名額,你何德何能,敢妄言是你杜仲的囊中之物?”

“要是杜若小子咬緊不鬆口,你又待如何?”

一聲聲。

一句句。

老夫人越罵越嚴厲,一通口水狂噴,絲毫不留情麵。

直把杜仲噴得臉紅脖子粗,呐呐不敢言語。

趙氏心疼兒子,圓場道:

“婆母息怒,仲兒年少,不知天高地厚,您消消氣,甭與他計較,免得氣壞了身子不值當。仲兒,還不道歉!”

杜仁也幫腔道:

“母親,仲兒還小,難免有些年輕氣盛,以後我多教教就是。仲兒啊!你爹我今日強硬發聲,搶來了入太醫院的名額,你可要爭氣哦!”

“嗯嗯,兒子明白!祖母,您別生氣,孫兒知錯了。”

杜仲雖性子不討喜,但他挺識時務的,能屈能伸,認錯也不含糊,態度還特誠懇。

一句話就讓老夫人氣消了大半。

其實,這老太太也不是真有正義感才訓斥孫子,她隻是恨鐵不成鋼。

唉!兒子是別人家的好,本以為,孫子能扳回一城。

沒想到……甭提了!

說多了都是淚啊!

兩個大孫子加起來還比不上杜若一人出色,長相比不過,腦子也比不過,這讓老夫人這個鬥了一輩子的宅鬥專家怎能接受?

不過,不接受也得受,總不能塞回肚皮裏,回爐重造。

其實轉念想想。

杜若再優秀,也是個死了爹的小可憐。

不像大房這邊,祖孫三代同堂,再過兩年說不定就有小重孫抱了。

老夫人心裏自我安慰了一番,再加上大孫子在旁邊小意討好、逗趣:

“祖母放心,孫兒今後必定謹言慎行、戒驕戒躁、發奮圖強、光宗耀祖、流芳百世……”

“得得得,你這孩子越說越離譜,哈哈哈……”

誰不喜歡聽好聽話?

雖然杜仲誇張得衝破銀河係了,但老夫人還是感覺有被安慰到,抿嘴一笑。

老娘開心,杜仁也開心,笑成一個二百五。

趙氏和杜仲相視一眼:哈!警報解除,開森!

……

正廳,笑聲連連。

書房,悲寂沉沉。

杜若坐在父親的書桌前,鼻酸眼熱。

書桌上,翻開一半的古籍孤零零地躺著,上好的澄硯中,幹透的墨汁暗香幽幽,十來支長短不一的狠毫筆根根挺立,像是在等候舊主前來臨幸……

說起來也挺奇怪。

杜衡身為一個太醫,平常待得最多的地方不是藥房,而是書房。

他明明不太擅長文墨,卻偏偏喜歡附屬風雅,買了一大書櫃之乎者也的詩詞歌賦,還時不時潑墨揮毫,即興作詩繪畫。

可惜。

詩是打油詩,畫是鬼畫符。

常常他興致勃勃請妻子鑒賞,才女沐朝顏便會笑著把夫君的大作付之一炬。

無它,太辣眼睛了。

以至於現在,杜若坐在父親的書房裏,深深思念,卻找不到一件父親的親筆作品慰藉。

她撫過包槳滑光的桌麵,深深一歎,繼而在某處用力一按。

嚓嚓嚓

書櫃以蝸牛漫步的速度向兩邊移動,打開一道窄窄的門。

杜若低頭,伸手扯出頸間項鏈,隻見細長的鏈子上掛著一塊非金非玉的不規則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