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父親唯一的兒子,也是杜家真正的嫡子,整個杜家都應該是他的。難道母親不希望保住父親的骨血,保住杜家的產業嗎?”

“我之所作所為,就是以退為進,先保住我們母女性命無憂,然後再一步一步謀劃為父報仇,蠶食大房的產業,給弟弟創造安全成長的條件。”

“母親,您有兒有女,像紫菀青黛之流,怎能當作親人看待?別說外祖蒙羞,就是弟弟懂事了,也會抬不起頭的呀!”

“我的身上流著母親您的血,母親,您明心之問,難道我會害你嗎?”

一連串反問句,言辭懇切,有理有據。

沐朝顏繼續沉默。

杜若很了解母親的心理,繼而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母親,杜若對天發誓,十六年後,一定將杜家家主之位還給弟弟,若違此誓,人神共誅!”

……

一通操作猛如虎。

連嚇帶哄外加發誓。

杜若就像騙取純真妹子初夜的渣男,給足了耐心,費盡口水。

效果還真的有。

沐朝顏消停了,逐漸變回曾經溫婉的模樣。

她不再哀怨,也不再各種作妖。

相反,她開始支持杜若的各種決定,乖乖養胎,一句廢話都無。

還時不時洗手做羹湯,噓寒問暖,好像她依舊是個慈愛心軟的好母親。

但杜若心裏明白,她記憶中的娘親已經和老爹一起走了。現在的母親沐朝顏,僅僅把她當作一個可以依靠的工具。

當然,對於杜若而言,沐朝顏也僅僅是她需贍養的責任。

夢中世界曆練三十載,她對母愛並不十分渴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母親沐朝顏在她最最艱難的時刻,放任她獨自舔傷口,而不是抱團取暖。

她很失望。

還是那句老話。

世界上任何感情都是會消耗的,沒有付出,比海深比山高也經不起一場海嘯地震。

在變故發生後,她已不再奢求母親溫暖的抱抱,隻要她不拖後腿。

看在生養一場的份上,她會在踏上複仇之路之前,把母親安頓好,培養好弟弟,爭取讓她們一世吃喝不愁。

總而言之。

仇人太猛,親緣太淺,杜若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

初春乍暖還寒,京郊的白石莊很熱,熱火朝天搞建設。

高爐,火窯,碎石場。

白芷定時來報,胡家祖孫製在專業造窯匠人的幫助下已經能初步控製爐溫,經反複試驗製出成色不錯的玻璃。

沒錯,是玻璃而不是琉璃。

雖然工藝未能達到製作燒杯試管的要求,但也晶瑩剔透,幾乎看不到雜質和氣泡。

而剛好,白芨的情報組織是個燒錢大戶,又值蒼術看上一個專種藥材的大莊子,兩筆銀子支出去,杜若發現帳上空了。

沒錢可還行?

當然不行。

她幹脆大筆一揮,畫了好些玻璃器皿和工藝品的圖紙,吩咐白芷擴大生產線,一邊掙錢一邊精進技術。

不知不覺,春風送走冰雪,拂綠了柳枝,吹醒桃花,還請來細雨霏霏助陣。

一下就下到了清明時節。

紙錢紛紛,哀思漣漣。

和著陰雨連綿,最斷人腸。

依照慣例,蒼叔準備好各種祭品,杜若扶著母親上馬車,出門掃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