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榮朝慣製,後宮不能幹政。
太後娘娘貴為國母,也不能在延臣宴上久待,她的主場在後宮。
這會,太後該回後宮去主持皇室的家宴了,隻見她高昂著頭從容退場,儀態雍容高貴。
眾朝臣又刷刷刷地起身,跪在地上高呼千歲千千歲。
君以為,接下來就可以吃大餐了?
No.No.No
隻見狗皇帝站起來,好像是叫了幾個朝臣上前聽賞,又說了好一會話,這才宣布開席。
沒有音響喇叭真不方便,杜若自始至終啥也沒聽著,迷迷糊糊地隨大流,又撲通跪在地上當磕頭怪。
真憂傷,杜若揉著膝蓋,萬分期待過一會兒大餐,可以彌補跪跪跪的疼。
終於,上菜了。
清一色的碧衫小宮女手捧銀托盤進入大殿,餐具精美華貴,內裏無不是山珍海味:
蜜餞金桔、龍井蝦球、酸甜合錦、喜鵲登梅、白扒魚唇、片皮乳羊、慧仁米粥……
看得杜若眼放綠光,恨不能全扒拉進肚子裏。
她早餓了。
進宮折騰了兩個時辰,可憐她茶水都沒喝一口,全靠西北風填肚皮。
別問她為什麼不吃東西,問就是皇宮裏不方便。
在這放個屁都會定罪為禦前失儀的深宮,保命法則之一:忍饑挨餓抗住渴,管住小腳別亂跑。
所以,她忍得很辛苦,先前的所有激動和興奮都沒了,一心巴巴地等著正餐開席,吃完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然並卵。
等宮女們把菜擺到桌子上,她探頭一看,傻眼了。
特麼涼菜結了碎冰,熱菜冷得葷油凝固成一層,米粥硬成一砣雜糧飯……
怎麼吃?
挑來選去,隻有一碟子蜜餞和果盤能入口。
杜若懨懨地放下銀箬,目光四下打量,和馮琅森的苦瓜臉對上了。
兩人目光交彙,確定過眼神,同是皇宮饑餓人。
頓時,雙方都心理平衡了。
嘿嘿,餓肚子的人,不止我一個,哦耶。
當然了,守著一桌子山珍海味餓肚子硬挺的人並不多,在場的其餘朝臣都是有著多年參加宮宴的老江湖。
他們或吃飽了再進宮、或在袖子裏藏些點心,總之,不會餓著自己。
所以,角落二人組肚子咕嚕叫,宴會卻進行得熱鬧而和樂。
絲竹聲聲不絕於耳,紗裳水袖翩然起舞。
表麵上,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像是親親熱熱一家人。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家都虛偽得緊,這會認真欣賞歌舞的人幾乎沒有,有的是明褒暗貶、針鋒相對……
大家彼此之間都存在著競爭關係,哪有什麼同僚情深,不過是寒暄敷衍,做表麵功夫罷了。
……
大約戌時一刻,舞樂的伶人們凍得直打擺子,臉色發青,腿下打顫。
仁宗帝舉杯致閉幕式陳詞,無非是老掉牙的套話,他說完,把酒一飲而盡:
“眾位愛卿為朝廷之棟梁,乃肱骨之臣也,大榮昌盛不可缺之。願諸愛卿善事使孤,以圖名垂竹帛,功標青史,孤滿飲此杯,以為感激拜謝。”
“臣等惶恐,微臣定將死而後已,萬死不辭!”
“陛下旦所願也,臣等粉身碎骨亦不懼之。”
“臣滿飲三杯!”
“臣滿飲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