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內,沉重的鞭子擊打身體。

許久,刑架上的血人耷拉下了腦袋。

行刑人探了下鼻息,便回身道:“稟千戶大人,暈過去了。”

刑架對麵坐著的人,與陰暗潮濕頗為格格不入。

一身天青色妝緞窄袖勁裝,烏發高束,容顏絕色,眉心一點觀音痣,如妖幻仙。

樓歸月正手支著額角,閉目養神,聞聲頭一點,胳膊順著滑落在桌上。

她坐起身捏著鼻梁骨舒緩著疲憊,聲音中帶了絲剛睡醒的沙啞。

“就到這吧。”

“是,”廠衛應了聲,又問道:“大人,東大街水兒巷的孫夫人,整日哭嚎辱罵您。”

“知道了。”

“因為孫大人的事,那家巷子裏如今各家都怨聲載道,有人揚言要聯名去大理寺告您……”

“隨他去,”樓歸月轉頭,端過已冷的茶抿了口。

一天天,滿城都是要上大理寺告她的,她要是接狀子,怕是一日都不用做事。

廠衛聞言,便隻安靜退下。

隨著行刑的廠衛退去,地牢裏又隻能四處傳來的呻吟、嗚咽聲。

樓歸月則是望著廠衛解刑架上的人,神情不屬。

方才那會,夢到了過去的事。

十年前,她因意外死亡,穿越成了這大忻朝的八歲小太監。

一晃十年,她已是手握權勢,成為了這臭名昭著的東廠千戶。

也有許久不曾記起過去的事了。

正思緒間,一道身影快速下了階梯,到她身側。

“千戶大人,今晨朝會,聖上怒斥了裴大人一通。”

樓歸月眸光微不可查得顫動。

她懶倦得靠到椅背上,沒什麼情緒得問道:“因著何事?”

廠衛默了下,壓低了聲音。

“裴大人上了彈劾折子,彈劾您。”

樓歸月麵色微滯。

“裴大人彈劾了我什麼?說來聽聽。”

廠衛支吾了聲。

樓歸月推了下手邊茶盞,又端起茶盞掀蓋,“啞了?”

她語氣平常,廠衛卻是一個哆嗦,把頭點得更低了,

他語速極快得說道:“裴、裴大人彈劾您認賊作父,欺師滅祖,殺害恩師等二十一項罪名,還說,想重審當年掌院學士一案。”

廠衛話音剛落,刑房內站立的諸人皆是挺直了腰背,緊低著頭。

樓歸月望著茶盞內漂浮的一抹茶葉,語調低沉喑啞。

“殺害恩師?”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張慈愛的麵容,以及那雙死了還望著自己的眸子,言語間卻是毫無情緒波動。

“他是如何說我的?”

廠衛不敢遲疑,隻能硬著頭皮道:“裴大人說您受廠公指使,於三年前,借拜訪掌院學士之時,故意殺害學士大人,”

“他還在殿上痛斥廠公禍亂朝綱,說閹黨亂世,請罷東廠,”

“皇上大怒,最後念在裴家隻剩裴大人的份上,隻令裴大人停務一個月。”

樓歸月垂下眼簾,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