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策論課,蕭雅皆魂遊天外,夫子說了什麼她完全沒有注意,以至於夫子點她名字讓她回答問題時,她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位置上麵發呆,夫子連喚了三聲她也沒有反應。直到夫子走到她麵前,她才抬頭看向夫子,表情呆滯而不解,一看就知道她根本沒有聽到夫子的問話。
教策論的夫子是盧尚旭,對學生嚴格,脾氣古怪且思想頑固,比太學院的院士們有過之而無不及。蕭雅是第一個敢在他課上明目張膽走神的人,他將她此舉視為挑戰。
他麵無表情的舉起手,咚的一聲,手裏的戒尺落在了蕭雅的腦袋上,打得蕭雅頭暈目眩。眼看著他還要打第二下,蕭雅本能竄了起來,速度快得像是一隻猴子,可是盧尚旭的手更快,一把將蕭雅的手腕拿住,身體往下一壓,將她的臉壓在了桌案上。
蕭雅疼得哇哇大叫,連呼“夫子饒命,學生不敢了。”
盧尚旭冷哼,拿住她的手腕往後扳,疼得她哇哇直叫,感覺兩隻胳膊就要被他個卸下來了。蕭雅很怕疼,呼天喊地的哀嚎,身體不斷掙紮,一不小心將衣服上的第一顆衣扣掙開,被衣領子遮住的脖頸也隨之露了出來。
她脖頸側麵青紫的手指印一下闖入了盧尚旭的視線。
盧尚旭微微一怔,隨即表情平靜的放開了她的手,直起身子,順帶用戒尺撫了撫自己的衣袍下擺,道:“蕭崖上課發呆、目無尊長,下課後留下,讓為師教教你為人弟子的規矩。”
在眾人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下,蕭雅老老實實應了,心裏沮喪不已,揉了揉被盧尚旭捏紅的手腕暗道:當真是流年不利,一早上遭受了兩次非人的折磨。
下課後,其他學子們陸續離開,唯有蕭雅一人磨磨蹭蹭的走到盧尚旭麵前,低聲道:“老師,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吧。”
驚訝於她的認錯態度,盧尚旭麵無表情的說道:“你錯了?你錯在哪裏?”
蕭雅小心打量盧尚旭的神色,他那張萬年不變的棺材臉此時依然如故,她一點也看不出他的喜怒,索性將腦袋低得更低:“我不該上課走神,即對不起老師的淳淳教誨又對不起自己的大好年華;我不該在老師教育我時企圖反抗,辜負了老師的良苦用心,也助長了不良之風……”
盧尚旭聽得頭疼,蹙了蹙眉毛,狐疑的看著麵前的學生,在他的印象中,她是個好學、寡言、勤奮、內向的人,怎麼一下變了個樣呢?
不但不再刻苦上進,還一下變得神經兮兮,話多得像個話嘮!想起偶然間見到她纏住歐陽少華說話的情景,盧尚旭更加覺得麵前的人有問題,隨口問道:“你真的是蕭崖嗎?”
蕭雅嬌軀一震,這,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被他看出來了?
可是,怎麼可能呢?連大夫也說她是墜馬摔壞了腦子導致失憶,書院裏其他人都相信了大夫的這個說法,包括一直侍候蕭雅的書童蕭貴也相信這個說法,為什麼盧尚旭會懷疑?
蕭雅直覺以為,能夠發現她和這具身體前主人不同的,不是這具身體前主人的敵人就是她的身邊人。因為,隻有這兩種人會對原來的蕭雅那麼了解。
蕭雅再次抬首打量盧尚旭,暗暗估量:他屬於前者還是後者呢?
盧尚旭發現她試探的眼神,不但不回避,反倒將視線迎了上去。
兩相對視之下,蕭雅腦中精光一閃:蕭貴說天字級的學子入學已經兩年,唯有蕭雅一人入學兩個月,她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天地書院這樣院規嚴格的地方,怎麼會容許蕭雅一個沒有背景的人跳級呢?還一下跳到天字級?
一定是有人幫了她,這個人在書院裏身份一定很高,可以令其他人不敢置喙他的決定,比如眼前的盧尚旭!
蕭雅發揮她強大的腦補精神,將一些發生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統統在腦袋裏補充上情節,最後得出結論:盧尚旭要麼和原來的蕭雅有奸情,要麼就是那白麵男人口中所說幕後操縱蕭雅的‘主人’。
依照現下僅有的線索,她不能確定盧尚旭和這具身體前主人關係到底是情人還是上下級,隻能小心答道:“老師這話好奇怪……我不是蕭崖是誰?”
“那為何性格變化如此巨大?”
“這、這大夫不是說我摔壞了腦袋失去記憶……想來,沒有了記憶就和喝了孟婆湯重新做人一樣,有些變化也是不足為奇的。”
盧尚旭點點頭,他方才的問題不過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指望蕭雅給他答案。他的視線轉向蕭雅那已經被衣領遮住的脖頸,道:“蕭崖,你知道奎山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