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聞言,將眸光一凜,不見他如何動作,眨眼間,他便已探手擒過蕭翮的衣領,麵上戾氣大增。
蕭翮眸中閃過寒芒,極快地翻手扣上蕭澈抓自己衣領的那隻手,緊緊扣著,手上青筋暴起,似要將那隻手給捏斷。
形勢發展太快,尤霧隻覺自己不過是一眨眼間,這兩人便已是針尖對麥芒,一人抓衣領,一人反扣手腕,勢均力敵,不分上下。
蕭澈麵上的戾氣漸漸移至眼中,隻見他如墨般的黑瞳中波濤翻湧,緊緊盯著蕭翮,冷酷道:“朕自己養的蠢東西不中用,與王爺何幹?”
蕭翮仍是淡笑如初,隻是手上越發用力,溫潤麵容上依稀掠過狠色,“皇上的蠢東西自然與臣無關,隻是臣有些疑惑,四月十四,皇上當真不記得了嗎?”
蕭澈目光猶如寒刃,脫口的話亦是斬釘斷鐵,“當真不記得!”
“既然皇上如此健忘,那臣也就不強求了。”蕭翮淺笑,唇角微勾,勾出殘忍的弧度,“不知皇上前幾日出宮可曾注意到沒有,今年的鳶尾,比往年開得早了些呢!”
此話剛一出口,蕭翮便覺衣領上的力道驟然加重,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遂用了狠力,幾欲將蕭澈的右手捏斷。
此時二人俱是用了全力,劍拔弩張,誰都不肯退卻半分,倒將躲在幾下偷看的尤霧給搞糊塗了。
這倆人,究竟是要唱哪出啊?才剛懷疑他們之間有基情,他們卻又來了這麼一下。這眼神,這架勢,尤霧隻怕他們兩個一個激動,就將對方給弄死了。
如果真的動手,誰能打得過誰?
到時候,是死皇上好,還是死王爺好?
不過貌似對她來說,此刻在這屋中,無論誰死了,她都脫不了幹係……
女人緊張地望著眼下的局勢,見兩人目光交融,已全無方才各自隱忍,輕柔溫煦之感。此刻的兩人,全無克製,戾氣盡顯,周身都散發著強大的氣場,連幾下的尤霧,都覺察得到屋內的氣氛驟然緊繃到極點。
四月十四,究竟是個什麼日子?為什麼兩人一提到這一日就馬上撕下偽裝,針鋒相對起來?
窗外春風仍是徐徐吹著,屋內依稀可聞外間樹葉起舞,低喃耳語。
清風吹拂,撩起蕭澈鬢邊發絲飛舞,發絲掠過那深怒的眸,薄削的唇,轉而向蕭翮麵上飛去。細細發絲浮在唇畔甚是輕柔,蕭翮不覺一笑,唇角竟像是綻開一朵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地獄之花,帶著地獄般的妖嬈與魅惑,修羅與絕殺。
尤霧疑惑,似蕭翮這般如謫仙般的男子,隻有天上之蓮可與之匹配,他又怎會笑出那朵地獄之花?
可他分明便是笑了,尤霧看見了,蕭澈也看見了。
望著眼前男子的魅惑一笑,蕭澈臉上仍是冷凝,隻是眉間輕蹙。
他終於,又露出了這樣的笑。
上一次他這樣笑,是在什麼時候?
蕭澈的眼前漸漸浮起一張女子的麵容,輕靈婉約,眉色傾城。
隻一瞬,隻是那麼一瞬,蕭澈忽然覺得,自己的心狠狠地疼,揪心徹骨,痛徹心扉。
隻在那麼一瞬。
蕭澈猛然間便閉上了眼,不忍再看眼前浮起的那張女子臉孔。亦是不忍回顧,那些曾經的,過往。
看到蕭澈的眼睛閉上,蕭翮的笑意加深,隨即消失。
“時辰不早了,進宮閑逛了半日,臣也該回府了。”蕭翮忽然開口,閑閑說著,同時鬆了手上的禁錮。
蕭澈早已睜開了眼睛,隻見這雙眼睛深邃沉靜,全無方才的盛怒之色。
蕭澈也鬆了手,嘴角挑一絲淡諷,“王爺今日進宮,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臣不明白皇上在說些什麼。”蕭翮伸手隨意地整著自己被揪亂的衣領,臉上溫煦淡然,絲毫沒有方才的咄咄逼人,淩魅之色。
蕭澈眉間隱忍著戾氣,隻是麵上卻和緩了許多,“王爺慢走,朕就不送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蕭翮說著微微躬身,隨即挑唇,帶著一如方才進門時那樣暖如春風的笑,開門走了出去。
在門關上的一瞬間,尤霧隻聽一聲脆響,驚駭抬眼,竟見蕭澈臉色發青,額上青筋泛起,已是盛怒之下揮手將桌上的茶盞杯盤等物盡數掃到地上。
此刻蕭澈周身都散發著強烈的戾氣,薄削雙唇緊抿,眼神中透出殺意,抬腳又將錦凳踢翻在地。
尤霧嚇了一跳,趕忙從幾案之下爬出,也不管此刻蕭澈是什麼情況,照著臉便問出了她疑惑很久的問題,“四月十四究竟是個什麼日子?怎麼你與臨襄王都那般怪異?”
蕭澈此時已是盛怒,正無處發泄時,竟見這女人又問起四月十四來,不免大怒,衝著尤霧便是一聲大吼:
“滾!!”
尤霧被他那駭人的氣勢嚇得倒退了兩步,自己眨了眨眼睛,摸了摸鼻子,又抿了抿頭發,頗覺不爽,遂氣沉丹田,衝著眼前的男人又大聲吼了回去,
“你讓我滾我就滾,那我豈不是很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