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欲發雄威,然而高漢卻比他更無賴、更無恥,直接以中斷買賣相威脅,讓李嗣業恨的沒法沒法地。
“為了神雷,這口氣某忍了!”
說歸說、鬧歸鬧,正事還得繼續做。待招來營中兵士把神雷都運回城內後,李嗣業卻賴在高漢處不走了。
“不醉不歸可乎?”
“那就飲唄。”
牛羊為燴,果蔬為佐,縱談西陲局勢,高漢和李嗣業勾肩搭背地喝了一宿,幹掉美酒十數壇。
天明時分,高漢讓神雷營的人把爛醉的李嗣業架了回去,然後帶領車隊上路向石國進發。
李嗣業回到營中直到日上三竿時方醒,醒來第一件事便問高漢,得知高漢已走不禁怔然片刻,回想起昨夜所談之事後馬上召來程千裏。
“汝速去碎葉報與夫蒙將軍,田仁琬田都護兵敗坦駒嶺需派兵增援,以防吐蕃趁勢反撲。再者,按高漢所說那坦駒嶺冰川百裏易守難攻,若無萬全之策絕難逾越,請夫蒙將軍務必三思,不可輕言征伐。”
程千裏苦笑道:“小勃律陷於吐蕃之手,斷我西南門戶,上聞震怒,久有收複之心,夫蒙將軍亦然。據說正在碎葉秣馬厲兵,準備趁我軍大勝之威一舉收複勃律,將軍此諫恐招猜忌,還是不說為好。”
“哎,我之所憂是恐大唐兒郎無謂枉死爾。夫蒙將軍手下畢思琛、王滔、康懷順、陳奉忠等將皆非複土之良選,如他非要出兵,某願向他舉薦一人,有此人領軍可保必勝。”
“何人值得將軍如此推崇?”
“於闐鎮守使高仙芝便是。”
程千裏大感不屑,“是那依仗門庭身遺澤而居高位之高麗奴麼?我觀此人尚不如我,更不如將軍,將軍所薦未免言過其實了吧?”
性情耿直的李嗣業聞言大怒:“住口!汝隻管向夫蒙將軍如實稟明便是,何必妄顧同僚情誼出此挑唆之言?若汝想棄神雷營賺此頭功,李某不敢擋人前程,請將軍自便就是。”
“呃,將軍息怒,屬下這就去碎葉。”程千裏惶然而退,少時便帶兩名親隨打馬出營向東馳走。但心內仍不服李嗣業所言,暗自打定主意見到夫蒙靈察後絕不會給高仙芝說好話。“不想留某,某還不想在這勞什子神雷營呆哩,若能助夫蒙將軍收複勃律豈不是大功一件……”
竭盤陀的事隻是昨夜談論的諸事之一,高漢的初衷也如李嗣業一樣不想讓唐軍作無用功,卻沒想到李嗣業性急打算直接報與夫蒙靈察,更沒想到他會力薦高仙芝,而且所托非人,派看不上高仙芝的程千裏去通報,從而讓事情橫生變數,又斷送了數千大唐健兒的性命。
由拔汗那到石國都城柘折城有千裏之遙,地勢由高原丘陵逐漸轉為廣闊的盆地荒原。一路西去地廣人稀,偶見牧民放牧著成群的牛羊,更多的則是趕著駱駝、馱馬的商隊。
河中諸邦皆以商業立國,如今河中趨穩,東西商路暢通,渴望財富的商人們又開始了正常的商旅活動。走過數百裏,高漢他們遇見來往的大小商隊數以十計,其中大多是粟特人,還有少部分是突厥人、大食人,以及安西人、唐人。
小小的駝背和馬背承載的不僅僅是豐富的物產,也給沿途各地帶來了經濟和文化上的交融,世界因此而多姿多彩,這便是東西方重視絲路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