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少琛身有殘疾不良於行,因而被傳喚到刺史衙門的時候,是家裏的下人將他給抬過來的。如今是冬日,雖然江南地方比北方暖和的多,但高少琛身上仍是蓋著一床厚厚的被子,在梁璽玉問起昨日他家裏走水一事的時候略有些閃躲。
喬興懷:“高公子不必替誰隱瞞,昨日殿下閑遊恰好經過高府,親眼瞧見了高家後院有火光冒出,當時便已派遣了人手前往調查。本官奉勸高公子還是莫要遮遮掩掩的好,需知無論是意外還是刻意,衙門都有權查清失火的真相。”
“……”其實真要論起來,這失火一事無論是被人故意縱火也好,還是下人看守不力導致意外也罷,都是高家秘辛,關起門來可以解決的。不過高少琛沒有想到昨日除夕集會,剛到柏州巡視的皇太女殿下竟然會出現在自家附近。
梁璽玉:“高公子不肯說,想必是於心不忍。那麼,宋姑娘可願意解釋一二?”
今早刺史衙門的捕快上門拿人的時候,高家幾個下人還有宋小春都是一塊兒被捉到堂上來的,宋小春昨晚縱火之後就被關在了柴房,一晚上都沒吃東西。這會兒在地上跪了那麼久,說實話,她自己是沒事就是腹中這個孩子受不住。
聽見梁璽玉提到了自己,宋小春抬眼看了看坐在正位的梁璽玉後,低下頭慢慢解釋道:“回殿下,民女冤枉啊……昨日民女和這位高二公子是有過爭吵,後來高家的主母夫人讓民女去祠堂罰跪,民女也不知那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高夫人,你們高家祠堂可有時時安排下人打掃,定期修繕?”
坐在一旁的高夫人很肯定的回道,“民婦自嫁入高家以來便被婆母交以中饋大權,料理家中大大小小的庶務,家中每月都要安排一次各院各屋的大掃除。祠堂是我高家禁地,供奉列祖列宗牌位的地方,更是會定期檢修。”
“可有記錄檢修的記錄或是冊子?”梁璽玉問完才想到一個問題,其實有沒有這樣的東西存在,都不影響查證出誰是真正縱火人的關鍵線索。
“去把府裏的檢修冊子拿來請殿下過目。”巧了不是,高家還真有這東西。
宋小春不知道是突然間泄了氣,還是實在有些體力不支,忽然癱倒在地,梁璽玉吩咐兩個侍女過去把人扶起來,暫時給了宋小春一張椅子坐下休息。念及宋小春現在懷有身孕,一大早的被抓來衙門還沒吃東西,叫人給她端了碗麵。
高少琛:“多謝殿下賜座。”
“孤是念在宋氏懷有身孕的份上才特別優待,高公子若要謝就謝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好了。宋氏嫌疑未除,又隻是一個妾室,高公子如此情深義重真讓孤刮目相看。”梁璽玉端起邊上沉夏剛送上來的茶盞喝了兩口,潤潤嗓子。
宋小春看一眼高少琛,又收回目光低頭吃麵,她實在太餓了。她完全沒覺得自己一個人懷著孩子有多麼困難,可是經曆了昨天的一係列劇變之後,她終於嚐到了妊娠的辛酸,她後悔死了,不知道是不該來到這個世界還是怎麼的。
高少琛看著宋小春的目光夾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想來他自己都沒能認清對待宋小春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高家顯赫,高少琛雖然不良於行且先天虛弱,但因為其身份地位的關係,願意為了榮華富貴而獻身於他的女子並不少。
宋小春當初剛被送進高家的時候,高少琛對這個長得普普通通的女孩沒什麼印象,哪怕是在床上,她也如同木頭樁子一樣沒有多少反應。這就讓高少琛很反感了,可是沒想到就讓宋小春侍寢了幾次,她就懷孕了。
高少琛後院裏不止宋小春一個妾,這些年高夫人做主給他房裏塞的妾室就有三個人,另外兩人都是明媒保聘回來的良妾。宋小春說是妾,其實跟通房丫頭沒什麼兩樣,一來是她長得不怎麼樣,二來她是被賣進高家的死契就是下人。
高少琛開始對宋小春有朦朧的好感,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那時候的宋小春因為摔了一跤之後性格上有些變化,在他傳喚過來侍寢的時候,甚至會嘲諷他是個半身不遂的癱子,又怒又氣之下高少琛把宋小春給趕了出去在院子裏罰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