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璽玉沉著一張臉在一旁旁觀了整個案子的審理過程,她算是半個苦主,所以在宣布結案的時候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那是因忠毅侯魏承謹而積攢的怨氣,這口怨氣散出來之後,她隻覺身心俱疲,想好好的睡上一覺直接到明天。
一開始,方氏咬緊牙關始終不肯認罪,就算是有當年被遣散的魏府站出來指證她,方氏仍然以這些老人都被收買了為由強行否定了他們的證詞。直到梁璽玉讓人把當年給方氏提供毒藥的藥童帶上公堂,才有了一絲缺口。
當年的小藥童如今也已經是個坐堂大夫了,還是個小有名氣的大夫。
魏承謹也不知是從何處得來的,當年大夫給蕭蘆雪開的藥方原件,最開始蕭蘆雪的確是因為偶然風寒而在家看了回大夫,開了藥正在服用。方氏便是趁此機會收買了蕭蘆雪身邊的灑掃庭院的小丫鬟,把一味血滴子加到蕭蘆雪的藥裏。
血滴子本不是什麼罕見的劇毒,最開始是大梁開國皇帝的皇後研究出來,用來為患有羊角風以及潰瘍、瘡疣的病患和意外受傷後止血不住時,鎮痛止血消炎的。但是藥三分毒,血滴子之中因為含有朱砂、砒霜,服用者需謹遵醫囑。
最開始這批藥是用在軍中的,因為效果太好,不知怎麼的便被推廣到了市麵上。還因此鬧出了兩條人命,後來血滴子這味藥尋常大夫難以掌控好劑量,被大梁尚醫局和尚藥監列為禁藥,不許民間未有銷售資格的藥房私售血滴子。
血滴子這味藥的配方也不是秘密,學醫製藥的杏林之徒都曉得,大梁醫經裏專門記載了這味藥,隻是沒有明述朱砂還有砒霜的劑量。因而就算是宮中的禦醫也沒有人敢擅自去研製血滴子,稍有不慎不是朱砂重了,就是砒霜輕了。
藥用劑量不對,輕則致人偏癱重則讓人喪命。
既然是禁藥,查出這血滴子的來路其實也不是特別難,唯一有些棘手的是當年的藥渣早就已經尋不到了。而被方氏收買的那個丫鬟,也已經因為偷主家的東西而被發賣,聽說是被賣到了劍南道,這麼多年了,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
不過有沒有這個丫鬟的證詞都不重要了,因為藥童已經坦白,當初就是方氏親自上門向自己的師傅求藥,聲稱是家中有人患了很嚴重的潰瘍,還拿出了龍武軍的腰牌,而他所在的藥鋪是民間少有的幾家擁有收售血滴子資格的。
當時藥童的師傅說什麼都不肯賣血滴子給方氏,最後是因為這個藥童自己貪財,悄悄地拿了三顆血滴子給方氏。她連龍武軍的腰牌都是偷來的!
牽扯到龍武軍,這案子審到此處的時候又暫時告一段落,俞斌派了人去北衙請龍武軍的主事過堂。刑部尚書蕭盧生就是這個間隙到的,看見方氏趴在地上後背都是傷痕,血跡斑斑的,這才相信自己的妹妹的死當真是為人所害。
梁璽玉的手被莊承霖握住,抬頭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
“無事,隻是想問殿下今晚想吃什麼菜,臣好先做準備。”莊承霖說。
驚堂木一拍,警醒所有人,“堂下犯婦,爾姓甚名誰?回答本官!”
“妾……妾身魏方氏,是,是趙國公續弦夫人。”方氏已經挨了兩頓板子,回話的時候聲氣很小,她的十根手指剛才已經被夾棍夾斷了,看上去血肉模糊的外頭有旁觀的婦孺看到她這幅慘狀,直接吐了。
當年方氏蓄意謀殺趙國夫人,身邊的親信都是知情者,其中雖有人不恥但隱瞞不報,事後奔走他鄉,如今也被魏承謹找了回來作證。她愧疚了半生,今日在堂上供述了方氏當初的惡行後,自覺愧對趙國夫人,願意認罪。
俞斌判了坐監十年,倘若當年她就主動站出來投案,她能以功抵過不必背負罪名。然而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她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判十年監禁可以說今後她要在大牢中度過自己的剩下人生,因為她的關係,另外幾人也迅速認罪。
方氏的罪狀最嚴重,私下采買禁藥血滴子此為罪一,偷盜龍武軍腰牌此為罪二,蓄意收買下人殺害趙國夫人此為罪三,挑撥魏邑和魏承謹的父子關係,刻意養廢原配嫡子魏承誼此為罪四,於忠毅侯喪禮穿不合規製的衣著是罪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