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書中的柳夢梅馬上要出場的時候,又傳來“鐺……”的鑼聲。
徐宜奴收起牙板,嫋嫋婷婷地向台下福了一福。
“好!”
“太好了!”
台下如癡如醉的觀眾紛紛驚醒,響起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像要把棚頂都掀翻一樣,紛紛鼓掌拍手。
更有那入戲之人哭的稀裏嘩啦,隻把自己也當成了幽閨自憐的杜麗娘,不得不讓人攙扶了出去。
不知道誰往台上扔了個偌大的金戒指,聲嘶力竭地喊道:“徐娘子我!心!悅!你!”
眾人哄笑著,也開始撒銅錢的撒銅錢,扔銀子的扔銀子,更有戒指、扳指之類、紛紛往台上飛去,徐宜奴笑著像各個方向行禮,退下場去。看場子的小二滿臉堆笑地來把台上的東西拾走,滿滿登登地裝了一大袋子。
徐宜奴咬著牙下了台,轉到後麵的小房間,心蹦的快要從嘴裏跳出來,耳中似乎有呼呼的血流聲音。
在官府或富貴人家侍宴,貴人們隻當她是個華美的擺設,一個拿得出手的玩意。唱歌唱到嗓子沙啞,喝酒喝到胃中翻騰,還要帶著嫵媚的笑意,忍受著那些放肆打量的目光和桌案下的動手動腳。
而在這裏不一樣啊……
胡勇掀簾進來,興奮地滿臉通紅:“徐娘子,你唱的真好!”
徐宜奴笑著白他一眼:“你那大金戒指差點砸到我頭上!”
想到自己喊出的話,胡勇倒茶的手一頓,囁喏道:“我是一時激動……”
徐宜奴看著那杯特意加了蜂蜜潤喉的茶,和麵前帶著羞澀的大黑熊,嘴角微微一翹。
看完了演出,張風和楊直馬上衝到勾欄旁邊的一處書攤各買了一本牡丹亭,當場翻閱起來。
“妙啊,故事奇思妙想,文辭如此清麗,如芝如蘭!”
張風寶貝似的拿著那本書:“楊伯父是本朝翰林,亦是大名鼎鼎的詞曲大家,不知楊兄覺得這本書如何?”
楊直細細讀了幾遍書中精彩之處,恨不得立時就能去這位蘭陵笑笑生家中拜訪:“妙筆生花雅俗共賞,不知這位作者是何方神聖!”
旁邊的百姓紛紛又騷動起來往一處湧去,張風和楊直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地拔腿跟上。
這天上人間果然不負其名,是天上有地下無的一處玩樂所在!
他倆隨著眾人來到一處單獨的場地,這裏擺放著二十來張桌子,每個桌子上都擺了一疊紙片,四麵各放一把椅子。
場中台子上麵豎起了一塊大木板,上麵貼了54張不同圖案的卡片,一個大漢在場中間的台子處敲鑼,大聲吆喝:“各位鄉親父老快來看,這是本店最新的紙牌遊戲——鬥地鼠!”
“遊戲最少由3個玩家進行,其中一方為地鼠,其餘兩家為農夫,雙方對戰,先出完牌的一方獲勝,看看是地鼠偷走了農夫的糧食,還是農夫趕跑了地鼠!”
“下麵就是規則,大家仔細聽……”
“有點複雜啊,跟葉子牌太不一樣了……”
“我也沒明白……”
“能好玩嗎?”
那大漢看大家都雲裏霧裏的樣子,幹脆把鑼鼓一放對著後麵喊道:“李二李三,你倆來,咱們三個玩一圈讓大家夥看看!”
兩個漢子從後麵的帷幕後麵跑上來,三人找了前麵的一個桌子開始玩起來,都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著,一邊考慮自己怎麼走,一邊猜對方手裏什麼牌,
周圍群眾看了一會,逐漸就明白了規則,開始指手畫腳地出主意,場上逐漸熱烈起來。
“出這個,三帶倆啊!”
“不對,出這個順子,一下子跑六張牌!”
“用這個炸!”
觀棋不語真君子,可是這不是棋,是鬥地鼠嘛!
三人玩了兩盞茶的時間,李三這隻地鼠勝出,隻見他拍桌而起,笑得很是猖狂:“誰來與我一戰?”
“我!”
“我來!”
“讓我過去!”
李三見狀連忙舉手示意:“不要擠不要擠,大家也可以自己湊成一局,三人四人都可以,不過咱們兄弟也是要生活的,每人五十文茶水費,茶水不限量,大家想玩多久玩多久!另外桌子隻有二十六張,特製的紙牌隻有二十六副,大家想玩的抓緊哦!”
“快讓開,我要交錢!”
“哎兄台玩嗎?咱們湊一把啊?”
“鐵柱你快去占上個桌子!”
張風和楊直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一人奔去交錢,一人奔去占位,開始了齜牙咧嘴的鬥地鼠時光。
等二人頭暈目眩地走下了牌桌走出瓦子,天都黑了。
身後的天上人間絲毫沒有因為夜幕降臨而荒涼下來,而是更加的燈火輝煌,宛若不夜之城。
張風回頭看了看,喃喃道:“果然是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