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鬱鬱蔥蔥,偶有夏季陽光透過樹梢,照耀在馬車行處,還有雀鳥叫聲婉轉清脆,路途不顯得無趣。
經過剛才那遭,洛麥將奴婢們趕到自己馬車上去,擠上來和洛蕎同車,嘰嘰喳喳的聲音和外麵鳥兒應和。
隻見洛蕎半晌不說話,呆呆看著馬車後方,洛麥小臉湊過去:
“蕎姐姐,你瞧什麼呢?太陽怪刺眼的。”
“兩年前,他背著簍書典,隻身去朝都赴考。”洛蕎越說越低,眉宇哀傷難解,“我也是這樣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
能看見背影還有誰,可不就是林浮橋。
聞言,洛麥可了不得,想起陳年舊事,眉毛皺的能夾死隻蒼蠅,撂下簾子:
“可別想了,那姓林的赴考一年。你每每拿自己首飾貼補那林孟氏,他們還心安理得。什麼人哪!”
洛蕎視線被擋,眼睛終於從馬車後離開:
“你當時沒有阻我哇。不僅幫我瞞住母親,還將自己年節紅封得的錢,大半與我同用。”
“唉我當時要是知道......”洛麥嘟嘟嘴,甚是苦惱,“寧肯讓你日子緊巴巴的,吃點苦頭才是。”
“好啦。當日林府宴請,別人誣陷於我,他怒斥小人,對我毫無懷疑。今天他明著說護送洛府,實則.....”
洛蕎說起這些,語氣活絡起來,人也顯得精神好些:“浮橋,他還和以前一樣。”
恨鐵不成鋼的洛麥:“姐姐。書落妹妹說的很明白,林浮橋就是那個陳倉。官場浮沉兩年,白的也染黑了,何況他本來不是好人,誰知道他打什麼主意。”
洛蕎倔強反駁:“他是關心則亂,憂慮我的安危。”
洛麥想起剛才那林浮橋,就怒氣衝衝:“就算如你所說,這林浮橋新喪未久,他理應除服,還轉頭來討你歡心。這分明是......”
洛麥歪著頭,想好半天,狠拍幾下小方桌:“下作!下流!”
乍聽得這些,洛蕎沒有惱,反而問:“我很好奇,麥兒。你為何一直討厭林浮橋?”
“我討厭他是真,但我實為姐姐鳴不平。”洛麥搖搖頭,又說:
“當初林浮橋信誓旦旦,登科及第許你十裏紅妝。結果呢,隻有歉書一封,轉頭另娶豪門顯貴。”
洛蕎被這番話勾起往事,露出苦澀:“林孟氏不喜歡我商賈身份,他不能違背母親。”
洛麥麵有不忿:“托詞罷了,自古兒子若真心想成事,母親能如何擺布。”
“百善孝為先,這樣才顯得出他好人品呀。”洛蕎輕笑,牙白唇紅。
洛麥:“你就是把他想的太好。當初,和他同來求學的學子,不是摔斷腿就是發燒。姐姐你就不覺得蹊蹺嗎?”
洛蕎眉心一跳,有些不滿傳這些謠言的人:“這些話你哪裏聽來的?”
洛麥一股腦說出原因:“江氏家小兒子告訴我的,所以他們不同林浮橋過多親近。單單你柔順,天天在外祖父跟前替他說好話。”
想想又補上幾句:“朝堂中人,能爬上去的,哪個不是心黑有手段。”
洛蕎點點洛麥額頭:“歪理。姑父不也是身處朝堂麼,姑父就很好。”
洛麥捂住額頭,眼珠滴溜溜轉,試圖抵抗:“姑父,姑父那是天賦異稟!哎呀,反正林浮橋比不得。”
“不過是出身不同。你我自小在福窩,吃穿不愁,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
洛蕎拿起腰間紅杏枝,神色繾綣:“怎理解貧寒子弟的處境艱難,功利心重,努力往上爬。這些於他,不是壞事,更不應被排擠。”
“姐姐,你心如明鏡!還?”洛麥看著洛蕎陰影下的臉,好似從沒有認清到她的本性。
洛蕎一雙水眸眨也不眨,堅定道:
“他對別人用手段用心計,對我不會!我能看清他的真麵目,他唯一的真情實意,都給了我。我不能辜負。”
洛麥早就氣不打一處來,根本聽不完洛蕎前半段話:
“兩年前,他自己都能辜負,你怎麼還死心眼。他如今又是鰥夫,二伯父不會同意,你死心吧。”
洛蕎喃喃:“不試試,怎麼知道。”
聲音微弱,洛麥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當初不肯忤逆母親。難道如今,你要為了他忤逆?姐姐,你不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