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唐萬新因“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及“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罪”2項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8年並處40萬元罰款。他在武漢服刑期間,據稱“堅持每天學外語,還報考了北京大學函授考古專業”。
曆史總是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來展現命運的神奇。近30年來,中國商業史上最顯赫的兩位資本大鱷都被關押在武漢的監獄,而且他們的祖籍都是重慶萬縣。一個有趣的假設是,如果讓他們兩人展開一次對話,將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我們沒有找到唐萬新評說牟其中的資料,卻讀到了後者議論前者的文字。在德隆崩塌後,牟其中在獄中回答媒體的書麵提問時,突然說到了德隆——
我在獄中看到的有關德隆的資料非常有限。這讓我想起了成都“武侯祠”的一副楹聯:“能攻心,則反側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戰;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後來治蜀要深思。”
在我看來,德隆今天的命運跌宕,是在國內宏觀環境,即法製條件、金融條件、道德條件尚未具備時,不采取特殊的防範措施,以為自己處於成熟的市場經濟環境中,孤軍深入,身陷計劃經濟重圍的結果,最終隻能是被人聚而降之。所以說,對德隆的困局,盡管可以找出一千條、一萬條理由來解釋,但最根本的一條仍然是“按市場經濟法則運行的企業與按計劃經濟法則組織的經濟秩序的矛盾”。德隆偶爾小範圍內有了點經營業績,立即上市增值,不考慮市場的“半流通”風險,按虛增的價值與銀行的現金打交道,不老老實實地追求企業利潤,而僅靠資本市場的操作,想求得奇跡式的發展。而我在操作南德時有“兩點鐵一樣的規則”,即企業利潤是資本運作的基礎,沒有利潤的資本運作,就是投機式的賭博行為;在中國金融改革以前,“絕不與中國金融界及資本市場來往”。
牟其中所謂的“兩點鐵一樣的規則”,顯然非事實本身,南德失陷的根源就是對資本概念的投機性玩弄。不過,他的“審勢”一詞卻點出了德隆事件的某種本質。
跟牟其中、唐萬新兩人都有過切磋的湖北籍經濟學家鍾朋榮則將兩人進行了直接的比較。他的觀點是:“牟其中雖然隻提出了理論而沒有找到方法,而唐萬新恰恰把牟其中的理論變成了現實。”
將牟其中、唐萬新兩人的實踐相比,確乎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把產業整合的對象聚焦在了機製落後的國有企業身上,他們試圖通過金融手段將之激活,並由此帶動中國產業經濟的複蘇。牟其中曾為此提出過一個“99度加1度”的理論。該理論認為,幾十年的計劃經濟使得很多資產大量閑置,在計劃經濟下燒了很多水,但都燒到99度就不燒了,南德就是要把它們加1度,把水燒開。在鍾朋榮看來,“具體怎麼加這1度,牟其中並沒有找到答案,而在數年之後,年輕一輩的唐萬新則繼承和實踐了這套理論。德隆對水泥產業的整合、電動工具的整合、汽車零部件的整合,以及其他產業的整合正是在做加1度的事”。在這個意義上,“牟其中說得太多,唐萬新做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