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林綰好像進入了一個剛剛下過雪的世界,周圍一片銀裝素裹的白,分不清方向。朦朦朧朧的,她聽見有一個孩子的哭聲,是她的孩子嗎?是她沒能好好保護的她的寶貝嗎?她環視了下四周,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的地麵上,有一個小小的繈褓,哭聲便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林綰抬起沉重的腳,向那個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身後的銀白就會被黑暗吞噬。
“綰綰……”
林綰愣了一下,回頭張望,然而卻終究看不穿這一片黑暗。
她猶豫了下,再次向孩子的方向走過去。
“綰綰……回來……”
林綰聽清了,那是衛渚兮的聲音,就隱沒在身後的那一片黑暗裏。
“渚兮?你在哪裏?我看不見!”林綰拚盡全力呼喊,然而聲音卻好像被四周的空氣吸收了。
“綰綰……我知道你很堅強……你不要嚇我……”
“衛渚兮!”林綰試探著將腳尖挪進黑暗的範圍內,然而她的腳尖仿佛消失了,她怎樣都無法辨別出絲毫輪廓,她急忙把腳收了回來,腳尖又出現了。
那孩子依舊在那裏哭的撕心裂肺,衛渚兮的呼喚還在耳邊輕輕環繞。
反正也找不到衛渚兮,不如先去把那個孩子哄好,林綰捏了捏拳頭,再次走向那個孩子,黑暗就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綰綰……回來……”衛渚兮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驚慌。
——
林綰猶豫著再次轉身,麵對著身後的黑暗。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氣,“算了,我拚了!”
說著,她閉上雙眼整個人跳進了那團黑暗。
——
周遭的寒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烈又溫熱的藥香,林綰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其實自己正躺在床上,仰麵望著帳頂。
——
這次不再是熟悉的場景,床邊深情守望著她的身影背對著窗,窗外夕陽的光散過來,浸透了他朱紅色的衣衫。
“毓王爺……”林綰試著想坐起來,發現全身疼的想要散架了,好像她剛剛經曆了一場世界大戰,被人打得滿地找牙。
“碧雅,你終於醒了。”衛逍遙快步走到床邊,扶林綰坐起身,幫她擺好了靠枕,“你已經昏睡了七天,孤一直在擔憂……”
“多謝王爺掛心,王爺的傷勢如何了?”
林綰看著不遠處桌上的茶杯,卻不好意思叫衛逍遙去拿。若是衛渚兮在……
衛渚兮去哪了?她昏迷的時候明明一直聽到他在她耳邊嘮叨,怎麼一醒來卻不見人影,難不成隻是她做的夢?
“已經無礙了,”衛逍遙憐惜的撫上林綰的眉梢,“是孤害了你……”
“王爺不必自責,是我自己身子不好。”林綰下意識的避開衛逍遙的手。
衛逍遙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片刻,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收回手,緊皺著眉頭開口,“若不是為了照顧孤,你也不會失了你自己的孩子。”
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林綰一瞬失神,但馬上轉眼看著衛逍遙,“不怪你,他本來也不該存在。”
衛逍遙沉默不語,林綰看著窗外,麵容平靜,心裏卻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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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林綰倒是有些慶幸衛渚兮眼下不在這裏,否則她一定會失聲痛哭,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懼一股腦的翻出來說給他聽,那失子之痛絕不會像這樣平靜。
好在,他不在。
可是,也許她內心深處還是希望他在的,因為她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該怎麼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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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國的軍隊趁我們兩國爭戰,已經偷偷的趕往元界山。昨日聽聞你已無礙,老九便和阿爾甘汗一同先行率兵前往,孤處理完這裏的瑣事便去同他們會合,屆時怕是不免一戰。”
林綰恍惚了一下,他都不願意等她醒來嗎?他是不是在怨恨她?
但隻一瞬,林綰便回過神來,“朝陽國費盡心機就是為了搶占先機,不能讓那些奸人得逞。毓王爺,不如我們也即刻啟程,趕往元界山吧?”
她已經沒了孩子,沒了衛渚兮,不能再連家都回不去了。
“不可,你現在身子虛弱,萬萬不可舟車勞頓。”衛逍遙急忙開口。
“王爺?”林綰勾了勾嘴角,“我們安寧是馬背上的民族,個個身體強壯,不礙事的。”
“不可,”衛渚兮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就好好在這裏休養,不要在牽掛元界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