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連苼,倒是含著笑意,聽他二人辯駁,未插嘴。
“校尉大人,可是出言反爾之人?”謝寶珠忽然的問道。
“不是。”曦雲道。
“那好!”謝寶珠眼底忽而浮上一縷異樣的光彩,“校尉大人說不肯收容我們這些前來投效的女子,是因為我們吃不了苦耐不過勞,如果我們堅持下來,那是否意味著,我們便可以留下?”
曦雲想了想,道:“校營,非我做主。”
“推托之言,何患無辭!”
“姑娘何以得理不饒人。”
“難道不是大人出爾反爾在先!”
他二人隱有對峙的姿態,連苼沒忍住忽噗地一聲笑了:“曦雲,我倒覺得,寶珠姑娘的提議,挺好的呢。”
二人均朝她望來。
“嗯,曦雲,不如這樣,就照寶珠姑娘的意思,收三百女子,以一月為期,若有自知不勝者,可自行退出,留下來的,便可經***練後編入正軍。”連苼不疾不徐的說道。
“但是這,”曦雲露出擔憂之色。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諸位將軍我自然會去說的,你放心。”
謝寶珠那一瞬間激動,“謝楚公子!”
連苼笑著問道:“剛才聽寶珠姑娘你的意思,難道還有其他女子和你們一同?”
“有,也在附近,三十多人,都未肯離去!”謝寶珠微有絲哽噎道。
“怪不得你們不怕林子裏的野獸,原來還有這麼多人。”連苼想了想,便對曦雲道:“雲校尉,你先派人將那她們接到營中來吧,雖然她們人多,但這附近危險也多,別是出了事才好。”
曦雲望了望她,似乎默認了,便掀開衣袍轉身出了營帳,而連苼則遲一步跟著走出,欲往大營見幾位將軍,臨走時忽頓下步子,回頭意味深長望了一眼謝寶珠,嗯,玉寒並未胡謅,他這妹子果然非同一般,可惜那張臉必然也是‘修飾’過了,否則,她還真想瞧瞧淮南第一美人的真容,和她家中那位被譽為帝京第一美人的清舞妹子,二人是否比燕齊鶯。
懷仁十五年六月二十日,經過上十天的招納,前來校營投效的女子已滿三百人,這樣的亂世,那些失散家園的,不止是男子,更有許多的豪氣女兒,同樣胸懷一腔從戎耒馬、驅韃逐蠻的熱血,精忠為國,誓死不休!
二十二日,連苼回府,連日進宮探望周後。
母儀殿外,巧逢從東宮而來的雪成,二人齊齊進入母儀殿。
“聽聞這半月來,你都留宿在校營中?”雪成邊走邊問。
“見見那些老朋友,老長輩啊。”連苼亦邊走邊回答。
雪成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望著她,那樣溫柔的眼神,細細的望了又望,半月不曾見她,她甚至不曾讓人捎來一言半語,因為蕭絕,所以她開始避開他,要拉長彼此的距離了嗎……
“在校營半月,倒是沒怎樣曬黑……”他的手指習慣的伸來,卻才抬起於袖中便又止住。
“你不是說不喜歡我黑黑的樣子嗎,你每年拿給我的那玉染膏,都聽你的話擦了啊。”連苼似想到什麼好笑的,話語裏帶著幾分頑皮:“記得剛認得你那年夏天,我貪玩曬成個黑小子,你的臉可是對著我臭了一個冬天,每天逼著我擦那玉染膏,你知不知道你那樣子,真的很討厭啊?為了不再看到那張臉,我隻好乖乖聽話了。”
總是如此,她的一個笑容一句話,就能讓他從心底溫柔起來。
二人對視,彼此一笑,複又比肩往殿內走,邊走邊聊:
“聽聞在校營,你又搗亂了?”
“你聽誰說的?”
“聽聞你還招了數百女子弟兵?”
“子陽說的?”
“聽聞你在校營裏,是‘神’一般的存在,兵將皆避之不及?”
“嗯,子陽在哪?他貌似皮癢癢了。”
“嗯,這都是子陽的原話,他應當已經溜了吧……”
“叫他滾回來!”
“子陽啊,大概溜遠了吧。”
“……”
被他二人拋在身後的一批批宮女和太監,無不默送那比肩而去,天人之姿的兩道背影。那樣的兩個人,皆是那樣的豐神俊朗,那樣親密無間的兩個人,雖然都是男子,卻像是甘甜細雨中渡塘而過的鴛鴦,更如那十丈軟紅中彼此互耀的朗日和明月,仿佛千年萬年來,日月同輝,不分彼此,仿佛誰離了誰,便要天地黯然失色,江河乾坤無光……
這些個奴才們,看著這對自幼為伴的兩個人,心底無不歎息,若那另一人並非男子,而是個女子,該是多好……
可惜……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