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戰鬥三天後,齊燕的戰船幾乎毀於一旦,這一場守戰終究還是敗給了蕭軍。蕭絕帶領著所向披靡的兵馬渡過了運河。各路齊燕兵馬紛紛退守檀邑城郭。幾十萬蕭軍將檀邑包圍得水泄不通,更有大型軍器不斷自帝京運送過來。
腥紅的晚霞,熱烈蕩在天際。大風刮起,吹走了白日的酷熱。
城頭上,連苼孤身而立,緋紅披風在晚風中翻飛撕扯,她像是欲隨風飛走的蝶。
雪成走到連苼身後,深邃的目光膠著在緋紅的背影上。
連苼回首望著雪成,幾縷青絲拂麵:“慕容雪成,有件事,我從沒有告訴過你……我爹將我自幼女做男兒養,真正的原因,是因有人曾預言,我的命運和齊燕的命運息息相關。現在看來,並不無道理。……我本是‘無意’來到這世上,卷入這王朝,遇見了你,遇上了他。我以為自己可以憑借這雙手過得很好,可當我不能自己的陷入王朝的命運之中,我隻能隨著天命逐流,而冥冥中,我已為齊燕種下了禍根。”
灼淚盈滿眼眶,映著身後如火如荼的晚霞,眼前的連苼有種讓人心碎的憂傷:“……會不會沒有我的出現,你會過得更好?會不會,沒有我的到來,家不會亡,國亦不會陷入這岌岌可危境地?”
眼前這一戰勝負已分,雖然他們唯一能做的是浴血奮戰到最後一刻,可這天下大局卻無力扭轉乾坤。
犧牲、流血、戰死、顛沛流離的消亡將這江山染得滿目蒼夷。
當你見證一個朝代的隕落,當你身陷在這洪流之中受命運***控,左右成敗而到了無能為力之時,心就像是填滿了泥濘和鮮血,悲哀得讓人崩潰。
太多的責任和壓力擔在連苼的肩頭,雪成懂得,更明白,他走過來,將連苼輕輕帶入胸膛:“連苼……在我的懷中,你可以什麼都不顧。”
“慕容雪成!慕容雪成!”連苼雙手緊抓雪成的衣襟,將臉整個埋在他肩頭。連苼沙啞的哭泣和嘶吼都埋進了雪成的胸膛裏,她慟哭到肩膀在抖動,慟哭到心在流血。雪成隻能緊緊的抱著連苼,用他的溫暖撫平她的哀慟。
仁顯二年七月末,蕭軍憑借王琪研造的大型軍器,以壓倒性的勝利擊潰了各路齊燕兵馬。檀邑淪陷,各路兵馬奪路回巢,蕭軍繽紛數路強力追擊。蕭絕、龍胤率大軍,一路且戰且走,並不發起猛攻,而是跟隨連苼、雪成、曦雲等進入川隆之地。浩浩大軍遮雲蔽日,將川隆包圍。早已得了消息的楚文景和晁飛將防城工作進行得緊鑼密鼓。
時值八月中秋,氣候轉涼,秋風颯颯,川隆上空陰雲滾滾,齊燕的江山已是處處烽煙彌漫,一派蕭瑟。
連苼讓楚文景將城內所有的好酒搬了出來,分發給兵士們,千萬兵士舉碗高喝,楚文景、曲戎、晁飛、申屠、李壽、元禛、趙河趙烈、曦雲寶珠……等所有人握著酒碗望著瞭台上的雪成和連苼。
風清揚將酒碗遞給二人,連苼卻伸手撈起一隻酒壇,仰頭暢飲,灌下半壺,甘冽的酒水灑了滿身,空壇子被擲向半空,又被連苼揮手一劍斬裂,嘭地一聲,酒花四濺——
“喝!!!”
連苼高亢一喝,底下軍將兵士紛紛仰頭一飲而盡。
“今日有蕭氏滿門,脅皇迫蒼生!亂臣賊子,該當誅滅!我泱泱齊燕,數百年承傳,不容他人覬覦!家再苦也都是我們的家!國再難也是我們的國!!這江山是慕容氏的江山,甘淪為亂臣賊子之俘者,又以何顏麵對你們的祖宗後代!喝下這一碗酒,你我再無任何退路!我與殿下願和所有人一起拋頭顱、灑熱血————保家、衛國!!!”
激昂高亢的嗓音帶著連苼渾厚的內力揚入軍中,頓時間有呐喊此起彼伏:
“保家衛國!”
“保家衛國————”
“誅滅亂臣賊子!”
“護我河山!!”
“哈哈!這樣的好事情,豈能少了本王!”忽然有一隊人馬衝過來,人群中有人在喊:“是錦王!是錦王!”
慕容天保飛身上來,闊步邁上瞭台:“連苼!”他一把握住連苼的肩膀,將她摟入胸膛,大掌用力拍了拍連苼的後背:“我來了!”
“天保。”連苼滿含欣慰的望著慕容天保。眼前的慕容天保不再是那毛毛躁躁的少年,早已成熟為男子漢。
“七哥!”慕容天保滿麵的慷慨激昂。
“天保。”雪成握了握天保的肩膀:“你長大了。”
慕容天保俯身便撈起一隻酒壇,仰頭而盡痛笑:“七哥,連苼,你們看我帶了什麼來!我不僅帶來了一萬兵馬,還給你們捎帶來玉寒為咱們準備的物資,足足數百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