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莙有點記不清自己昨天是怎麼睡著又是怎麼醒來,然後回的房間,困到極致的時候,連吹風機的聲音都成了安撫神經的催眠曲。
也可能是頭皮被輕撫,暖風循著發際吹過的感覺太過舒服,君莙恍惚有種熟悉感,迷迷糊糊的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年,爸爸也像現在這樣,含著笑容站在她身後,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小心的用手心撫著她的頭皮,小心嗬護,細細的吹幹,生怕被熱風燙傷。
然後或撚著手裏的發絲或揉揉她的頭頂,語氣充滿驕傲:“我家小千金的青絲漂亮得像夜空鑲滿細鑽的銀河。”
緊接著下一秒又憂愁感慨:“待到長發及腰,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君莙對這一幕產生印象的時候還小,對便宜哪家小子這種事還沒什麼具體概念,隻是單純的記得前一句的誇讚,於是長發一留再留,這麼多年一直舍不得大剪,直到現在長發已經及腰,卻再也聽不到那一句獨特形容的誇讚。
頭頂驟然失去的溫度讓人悵然若失,讓人忍不住留戀的想要追尋那隻溫柔的手而去,可真要認真捕抓,又覺得剛剛觸碰的感覺好像不過是一種錯覺。
君莙從迷糊中回神,不知何時已經坐直了身子,反應過來時,睜著眼已經愣愣的不知看了對方多久,有些迷茫困惑,一時無法確定是自己做了夢,還是剛剛真的有隻手落在自己頭頂,小心細致,繾綣愛憐。
“睡迷糊了?”
掛在嘴邊的一縷發絲被人順手拂順,君莙睜著貓兒似迷惑的眼,看著他嘴角含笑,嗓音低沉,仿佛怕驚動到自己還未全然清醒的意識,緊接著額頭就被輕輕敲了一下。
“醒醒,回去再睡。”
君莙視線跟著他,看著他拔出吹風機的插頭,重新卷到機身上,然後放回客廳茶幾的抽屜裏,緊接著轉頭。
牆壁的橘黃壁燈懶懶的散在身側,將人的明暗輪廓照得分明,猛然和對方的視線撞上,君莙腦子某種異樣的感覺驀然升起,驚了一下,猛的回神,整個人徹底清醒。
“嗯。”
她忙亂點頭,飛快起身,恍惚竟還記得跟對方說了句謝謝,聽他笑著說的一句晚安,自己竟也回了一句晚安,緊接著所有關於昨晚的記憶就戛然而止。
但是她想,昨天自己上樓的動作肯定像落荒而逃,因為轉身同手同腳快走的時候,她感覺好像聽到了一聲悶在喉嚨裏的輕笑。
低低的,有點沉,有點輕,有些意味不明,撩得人耳燙。
君莙拉過被子捂住頭,仿佛這樣就能將澀然阻隔在外,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像鐵扇公主似的張嘴就能吐出一把扇子,將被子外團團圍過來的那些帶著猙獰笑意的,名叫曖昧和尷尬的小惡魔們通通扇走。
肯定是自己一驚一乍想多了!
君莙悶在被子裏,絞盡腦汁,努力給自己翻找出一個像樣的理由。
理由一,她頭發濃密,隻吹表皮很難幹到發根,所以就算頭皮被他伸手揉了一下,也不算什麼。
說起來這人又不是沒揉過她頭頂——
可一方麵腦子裏又有個叛變的聲音很快搗亂否認——隔著頭發揉一下,和伸手插進發根裏輕輕柔的揉一下還是有區別的。
以上聲音剛冒頭,就被君莙扛起花木蘭的重劍飛快的砍得稀爛,然後飛快的拋出第二個理由——對方可能真的隻是怕她感冒,完全是出於隊友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