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這樣的家族,早些時候個別地方難免有些守舊,比如直到她曾祖父那一代,都還有和家裏簽訂了終生契約的長工。
不過到了她祖父這一代,慢慢的也就廢除了那些,終生契約變成了可自由來去的短契,好些幾代都在君家做事的人有了更好的機緣,開始陸續離開,唯獨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他們的管家陶奶奶,她比君莙祖父還要大幾歲,戰亂年代父母染病過世早,她們一家原先都在君家做事,放古代叫法就是家生子,她父母過世了,隻剩她幼女一個,自然也就由君家來撫養長大。
君家曾祖人也和善,把她當半個女兒看待,讓她讀書上學,教她閨秀禮儀,盼她能有個好的前程,但陶奶奶顧念恩情,學有所成後還是自願留在君家,替君家打理家業。
這一做就做了一輩子,君莙小時候的禮儀規矩,言行教養,幾乎都是她教的,隻不過她祖父過世之後,陶奶奶的身體也急速下降,他爸爸不忍她年紀一大把還為他們擔心,那時候君莙的病又反反複複,需要搬到上海,陶奶奶這才滿含不放心的被她的子女接回去安享晚年。
後來君莙時常還跟著她爸爸回去探望她,一來二去便和她的家人也有了來往。
打電話來的這個陳阿姨是陶奶奶的兒媳,而她口中的小聖,是陶奶奶的小孫子陶景聖,比君莙小三歲,再過兩月才十五。
“怎麼了?”席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異樣,順手把剛兌了溫水的水杯放在她手邊。
君莙一時也說不清楚,隻得搖搖頭,心裏卻有點擔心,上了台視線就忍不住頻頻往觀眾席梭巡。
其實台上的燈光亮得很,台下又都暗著,她幾乎也看不清人臉,隻是下意識的還是想找一找,想著萬一小聖在現場呢。
“找人?”
“嗯。”
“誰?剛剛那個電話?”
君莙看不到人,隻能歎了口氣,點點頭,認真檢查設備。
“一個小孩,離家出走了,說要......來看比賽,他媽媽讓我幫忙看看他在不在現場。”
君莙都不太好意思當著監聽的麵說出“小孩子離家出走,是為了打電競”這樣的話來,總覺得擔心會不小心誤傷在場好多人。
“......”
結果她雖然沒明說,但大家又奇妙的都懂了。
元寶戴上耳機,給耳朵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一邊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牛逼啊,簡直有哥當年的風範,但正是因為如此,我斷定他回家大概率要被打斷腿,畢竟當年我可是成功進入了戰隊後才讓我媽饒了我一命。”
每一個說要放棄學業打電競的選手,初始的曆程都不是一帆風順,連見多識廣,樂於接受新事物的席父席母當年都不能認同,更別提尋常父母。
戰隊裏幾人回憶起自己跟家人提出要打電競時經曆,幾乎都有一段堪稱坎坷的心路曆程。
“先別擔心,他能自己跑來深圳,想必不傻,打完比賽再幫你找。”
“嗯。”
話雖如此,君莙趁著雙方都還在檢查設備,還是下意識又朝著觀眾席看了一眼。
結果她的舉動很快被導播捕捉,她視線茫然梭巡的畫麵被放到了大屏幕上。
“公子往觀眾席看好幾眼了,難道是在找人?”
君莙是聽不到解說說的這句的,但觀眾們聽到了,幾乎就在這時,觀眾席裏一個拿著麵大旗的少年猛的站了起來,大力了晃動他的旗子。
此時陶景聖不由得暗恨,原本他定的旗是帶了根2米長,可伸縮的不鏽鋼旗杆的,不僅能當旗杆,關鍵時候還能防身......但竟然在門口被保安攔下了,最後逼得他不得不丟了旗杆才能入場。
沒了旗杆的加持,這麵巨大的應援旗就暗淡不少,害他剛剛喊得嘶聲力竭都沒能引起台上君莙的注意。
陶景聖正煩躁的不行,就突然看到了大屏幕上君莙的視線和解說的話,福臨心至的想到他剛剛掛了他媽的電話,他老媽十有八九找了君莙,所以現在說不定是在找他!
陶景聖瞬間來勁兒了,以手為旗杆,再次扯開嗓子。
“公子公子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必勝!”
在所有人都好好坐著的情況下,他突然來這麼一站,口號還喊得嘶聲力竭,不僅導播看到了,台上的君莙也看了個正著。
君莙雖然聽不清他喊什麼,但見著人的一刻,心裏幾乎立馬放心了下來。
“就他?”
“嗯,我弟弟。”
“弟弟確實欠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