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要說的嗎?"曉文連續幾個月都冷眼看著他們最後的生活,並沒有去阻止一些不算太過分地表現和小動作.現在,一個知道自己即將消失的人,肯定有些話要對他的繼承人說.
大個子盯著曉文看了一會,才說:"我最近幾個月,除了做一些我平時最想做而一直沒時間去做的事情之外,還一直在回憶我的這一生.雖然我最近常常自誇自己冷靜,但其實我還是跟我小的時候一樣,很容易就讓別人的言語把自己搞得很激動.本來,在畢業分配工作前,我已經決定去接受我老舅的工廠了,但當時趕去學校接待我們的那個國營企業的廠長,他對公司的描述和對我的鼓勵,讓我天真的以為我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雖然有些囉嗦,但李曉文沒有一絲不耐煩.
"你知道嗎?我從小接受地教育就是要我們為祖國奉獻,愛我們的祖國,建設我們的祖國.記得上學第一篇課文就是《熱愛祖國》。可是現實又讓我飽受煎熬,當我可以工作時,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想象中那麼美好,企業在自己的國家裏已經淪為"二等公民",稅收比外國的企業還多一倍.國人都不自信,變得自卑了,變得崇洋媚外了.一件國產的東西,加個外國標簽,轉手時就能比同一家廠高幾倍的價錢.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大家都覺得外國貨好用,搶著買國外的東西.我們全廠費盡心思改進了生產工藝,追上外國產品的時候,卻隻能以國外產品的十幾分之一價格出售.
你知道嗎?當我見到我們一次次,一代代地購進外國的生產線和技術,而自己不願去投入研究,造船不如買船,買船不如租船.幾十年過去了,我們還是隻能把"兩彈一星"掛在嘴邊.市場換技術,市場給外國人占領了,技術還在人家手裏.我們可能有最先進地技術,但一定是掌握在外方手中.比如半導體,比如汽車,中國一年生產幾百萬部轎車,除了六十年代的紅旗,沒有一輛擁有自己的知識產權.我們中國,最出名的是什麼?毒米,毒酒,毒奶,假論文,假文憑.大家都隻看到今天,都搶著賺幾個血汗錢.媒體都在歌頌中國已經是經濟大國,製造大國時,誰又能清醒的看到一個事實是:我們國家正在淪落為發達國家打工,而且是那種隻有最低收入的工人,沒有技術,隻能靠出賣自己廉價的勞動力來獲取發展.中國是服裝王國,但一噸衣服可以換幾個CPU,大部分的核心技術,專利都在國外.當我千辛萬苦申請下來做技術研究的那一小點經費,都給廠了當官的拿去吃喝玩樂時,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傻,好累.
你知道嗎?後來當我見到報紙上說我們一年官員公款吃喝要七千多億,占GDP的3.6%,排名居世界第一位,而我們的教育投入卻排名到世界倒數第三,比非洲大部分國家都低時,我也不憤怒了.心裏想,就是這樣了,幸虧已經全家移民香港了.
曉文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憤青過.
大個子見到他嘴上露出的微笑,搖著頭苦笑"我都不知道那裏出了問題,你跟我們一點都不象."
"是嗎?這不重要,如果重生了,還要繼續以往的性格,那對誰都沒有好處.你不知道,理想者在這個世界是不可能活得太久的,要不然,早晚會人格分裂或是世界大亂.中國人口這麼多,任何人上台,都隻能慢慢的改變.毛主席就是一個理想者,看看現在外麵,再想想"*",知道"*"死了多少人嗎?"
大個子太激動了,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身體已經可以用秒計算了.
"不知道,應該很多吧.既然重生了,總要改變些什麼,是吧?"
"嗯,不錯,我也同意.在沒有其它目標前,這也是一個選擇."
"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我們重生如此與眾－－－－－?"
李曉文剛心中一動,抬頭望上去時,卻發現大個子已經消失了.沒有給他答案,也許,大個子也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