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窗外的那株蘭花開了,您要去看看嗎?”念夏端著湯藥,從門口進來,原本平靜的麵容在看到韓玉莘那一刻破碎,端著湯碗的手不住的顫抖,她忍下心悸,假裝無事的說到。

陷入昏迷的韓玉莘被叫醒,她艱難的轉過頭,一雙倦眸穿過窗戶,看著自己前年種下的玉蘭,那枝葉已盡數落盡,落葉歸根,就如同自己的命運一般。

“不咳...不了...咳咳咳...”一句話未完,隻剩滿屋的咳嗽。

“夫人,起來喝藥吧。”念夏扶起韓玉莘,給她喂了藥,這才勉強止住了不停的咳嗽,隻是這一折騰,韓玉莘的情況更加糟糕,臉色愈發的青白,形銷骨立。

“夫人...”念夏看著韓玉莘的模樣,眼眶盡是淚珠,她扭過頭,一把擦去淚水,抿著嘴,泛紅著雙眼,輕輕想要將韓玉莘扶著躺回去。

韓玉莘伸出手阻擋了她,一雙瘦可見骨的手讓念夏心中又是一陣酸澀,“莫哭...”

韓玉莘緩緩的抬手拍拍她,動作卻幾不可感,幹涸的嘴唇,浮起一抹笑,“哭什麼...不過是早晚的事...”

“夫人!”念夏實在忍不住了,她趴在韓玉莘的懷中,放聲大哭。

韓玉莘早已被病痛折磨到枯槁的臉龐,此刻竟有些紅潤,她溫柔的輕拍著念夏,“以後一個人要好好的,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著。”

“小姐....”

念夏的這一聲熟悉又陌生的稱呼讓韓玉莘愣了片刻,遂即,掩下那複雜的情緒,繼續道:“我死了,怕也沒有多少人難過,他們早念不得我死了,如今也算如願了吧。”

“小姐...”念夏抬起紅腫的雙眼,心疼的看著韓玉莘,“奴婢...”

“沒事,我不在意。”韓玉莘淡笑道,“隻不過沒了我,你以後就難了,你去把我妝台下麵的那個盒子拿來。”

念夏有些疑惑,但也聽話的起身。

韓玉莘接過木盒,輕輕打開,又把夾層打開,拿出一張紙,“這是你的賣身契,”又將木盒遞給她,“這裏麵還有些銀兩和首飾,之後除了奴,就找個人好好過日子。”

“小姐,”念夏呆呆的看著手中的物品,豆大的淚珠不停的掉落,她不停的搖晃著頭,“不...不...”

“乖,聽話,”韓玉莘也紅著眼看著她,“這些年也隻有你陪在我身邊了,如今他們都不再需要我了,如此我也不必再為他們考慮了...”

“小姐...”

“我好累...”韓玉莘輕喚,緩緩的轉頭,看著窗外,一片蕭瑟,一滴淚珠滑落,“太累了...”

“小姐!”念夏這才明白之前小姐的意思竟是臨終之言,她慌亂了起來,“奴婢...奴婢去找大夫...去找老爺...小姐...你等等...”

說著就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來人啊!來人啊!”

老遠都能聽到她的聲音,韓玉莘看著念夏的方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娘親...我好累...”

永安元年,定遠伯府少夫人忠勇伯府嫡長女韓玉莘離世,年芳二十七。

趁你青春年少,正好做人,隻怕後來葉瘦花殘,悔之晚矣。——明·王玉峰《焚香記·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