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國。
冷宮。
孤鬆苑。
烈王傅雲淮與王妃洛蘅的幽禁之地。
哦,不,一年前,烈王謀反兵敗,被打斷雙腿,貶為庶民,他現在隻是庶民傅雲淮。
傅雲淮躺在床上,身上裹著這裏唯一的一床被子。
院中一陣熟悉的香氣飄來。
是烤紅薯的香味。
這一年來,他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便是洛蘅烤的紅薯。
外麵隱隱有廝殺聲入耳。
那是他熟悉的聲音。
京都出事了。
兩軍交戰。
兵臨城下。
會是誰呢?
他被困在這孤鬆苑一年,與外界徹底斷了聯係。
如今,他的眼裏,心裏,隻有洛蘅一人。
他愛她。
愛得刻骨銘心,深入骨髓。
隻是,太遲了。
他傷她太深。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他沒有資格說“愛”。
如果有可能,就這樣度此餘生,傅雲淮也是願意的。
洛蘅用枯草包著烤好的紅薯走了進來。
紅薯有些燙,她不停地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
雙手沾滿了炭灰,卻依然掩不住手上那流著血化著膿的凍瘡。
這才隻是初冬,她的凍瘡就已經這麼嚴重了。
就算是沒有眼下的變故,這個冬天,他和洛蘅怕是也熬不過去了······
“紅薯好了,趁熱吃吧!”洛蘅將紅薯放在床頭,轉身便走了出去。
她坐在火堆前,吃著紅薯,這裏是孤鬆苑唯一有熱氣的地方。
外麵的廝殺聲她也聽到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她有一種預感,一切,快結束了。
“踏踏踏——”腳步聲由遠及近。
有人來了。
很多人。
“砸開!”外麵有人高喊了一聲。
嗓音尖銳,是個太監。
“叮咣!咣啷!”
有人在砸門鎖。
洛蘅依然不緊不慢地吃著手上的紅薯,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有些事,她無能為力。
她隻能穩住自己。
“吱呀——”
鎖了一年的大門,終於開了。
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旁,站著總領太監來福,身後,跟著幾十個護衛,全副武裝,披甲執劍。
是傅雲寒,傅雲淮的二哥,曾經的二皇子,現在東林的皇帝。
“陛下駕到!”
來福扯著尖銳的嗓子喊到。
洛蘅拍拍手上的炭灰走了出來。
傅雲寒帶人走了進來。
“大膽賤婦,見到皇上還不行禮,來人啊——”
“罷了!”傅雲寒一擺手,阻止了來福。
洛蘅站在那兒,靜靜地淡淡地望著傅雲寒,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洛姑娘,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傅雲寒這一聲“洛姑娘”顯然是故意的,是別有用心的,就算她現在不是烈王妃,卻也還是傅雲淮的妻子。
“這一年,洛姑娘照顧三弟,辛苦了!洛姑娘對三弟還真的情深義重,令人敬佩啊!”
“我跟傅雲淮,並無情義。”洛蘅淡淡地說,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陛下有話直說,都這個時候了,何必弄這些彎彎繞繞?”洛蘅坦坦蕩蕩地說道。
傅雲寒像是想到了什麼,竟然凜然一笑,神色複雜,“說的也是。”
一個太監從後麵走上前來,手裏端著托盤,裏麵放著一杯酒,一把匕首。
果然。
洛蘅並不意外。
心底竟然毫無波瀾,異常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