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這一期的月份牌畫報封麵是餘婷,她專門從平城趕來,能來拍畫報,已經是給足了馬瀾娟麵子。

她助理就帶了三個,被帛桀這樣一說,滿眼不可思議,“你說我?”

“對。”帛桀坐下來,調了下相機,又略略抬眼。

他眉骨略高,眼眸深邃,眸光微斂,透著危險的訊息。

畫所小助理海棠急忙道,“餘小姐,咱們這一期的月份牌畫報主題是鄉村淳樸風,濃妝不太合適,要不您看,我幫您卸一下妝?”

餘婷撂了臉,雙臂環胸。

她的娘娘腔助理道,“這哪兒來的攝影師?懂不懂規矩?

我們餘小姐能來這兒就不錯了,還提要求?不想拍了?

嗬,順遠還有幾場商演,哪一個不必在這兒賺錢?

……”

“換人。”帛桀說,又看向海棠,“找個沒化妝的來拍。”

海棠懦懦的應下,“嗯,餘小姐,不好意思,請您慢走。”

海棠是個乖乖巧巧的姑娘,女中剛畢業就出來工作了,很聽話,老板說讓她聽攝影師的,那她就聽攝影師的。

餘婷頓時臉色灰敗,不可思議的指著自己,“趕我走?”

海棠挺為難的點點頭,而後趕緊在排成一排的月份牌女郎中問,“那個,誰沒化妝?”

餘婷看這架勢還真換人,顏麵掃地,點點頭,“行,你行。”

她指了指帛桀一甩袖要下樓喊老板娘,“馬瀾娟,馬瀾娟。”

山茶花眸底閃過一抹狡黠,快步走過去,“餘小姐,您別生氣,千萬別生氣-”

“嗬,那攝影師好大的威風,能決定用不用我?馬瀾娟把我請來,就找這麼個攝影師?

馬老板,馬老板!

我今晚跟白市長有個飯局,這件事,讓我不爽,我會順便提一下。”餘婷格外激動。

餘婷在圈子裏混,定然陪過不少大佬,背後肯定有權貴撐腰,她想要毀掉一家月份牌畫所,也是有可能的。

山茶花端詳她片刻,此人三陰氣色冷寒,神衰,一麵之間雖見豔色,卻六神黑暗,印堂抹了粉也掩蓋不住的黃,一直延伸至發鬢,黑發間三根半白發……

這,是將死征兆。

餘婷衝動的恨不得要跳下樓,被山茶花拉住,“餘小姐,您冷靜一下,這位攝影師叫帛桀。

他外公是平城教育廳廳長,舅舅是津城海關衙門總司,外婆是興隆布匹行創始人,父親是……”

隨著山茶花的一一介紹,餘婷漸漸冷靜下來,理了理旗袍領子,深吸一口氣。

“餘小姐,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下吧,我們順遠風景優美,你何不借著此次機會好好休息,在順遠散散心?

有些事,別太逼自己。

你心中的苦悶,或許你去了白馬寺能豁然開朗,去拜拜佛也不錯。”餘婷性子驕縱些,倒也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一路摸爬滾打在圈子裏混,磨難也不少,山茶花與她無冤無仇,希望能幫她免去一災。

她去白馬寺拜一拜觀音菩薩,能免去一死。

餘婷看著山茶花,淡淡勾了勾唇,“謝謝你。”

她轉身往樓下走,腳步虛浮,胳膊像唱戲似的在半空中動了動,一邊下樓一邊說,“我混沌混沌的來,又將混沌混沌的走,我走了-”

餘婷聽了帛桀那麼多後台,自然不敢惹,就這麼離開了。

下到一樓,高跟鞋一歪,差點沒崴了腳,還好剛在給一樓噴在澆水的畫所館長陳昌唯陳伯扶了她一下。

“別碰我!”餘婷一把推開他。

陳館長戴黑框眼鏡,趕緊退後一步,略略點頭,“您慢走。”

一出門,有報社的記者趕過來拍照,將餘婷堵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