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管家遣散了跟著的一眾家丁，看向走廊上站著的顧硯川問道：“少爺，這位是？”
張擇端側身，“他是我的朋友，順道陪我回來一趟，父親呢？”
海管家朝顧硯川禮貌地笑了笑，然後說道：“老爺正在臥房休息，太太和蒙醫生也在，少爺現在要過去嗎？”
“嗯！你派人去車上把我的東西歸置好，我去看看父親。”張擇端朝廊下的顧硯川點點頭，示意他該走了。
張擇端徑直來到老爺子的院子，院子的布局跟幾年前一樣，絲毫未變。門口一個看起來隻有五六歲的小男孩站在石凳上，手裏拿著一根細長的枯樹枝揮來舞去。
待他們走近，小男孩才轉過身，用樹枝指著他們，奶聲奶氣地問道：“來者何人？”
張擇端握住樹枝的另一端，與他玩笑道：“你是何人？”
“我先問你的，你先回答我。”小男孩思維敏捷，一點也不怕人，直視張擇端的目光說道。
張擇端被他奶呼呼的可愛模樣逗笑了，抬起手揉了揉他的發頂，柔聲道：“我是張擇端，你認識我嗎？”
小男孩搖搖頭，身子往後仰要躲開張擇端放在他頭頂的手，卻忘記了身後沒有倚靠，嚇得“啊~”一聲大叫，張擇端趕忙反手擁住他小小的身子。
屋子裏的人被小男孩的叫聲驚到，紛紛跑出來查看。
“擇毅！”
“小少爺！”
張擇端將擇毅抱下來放到地上，順便理了理他褶皺的衣服。
門前兩個女人對小男孩的稱呼他聽到了，“擇”字輩，很好！
張擇端咬緊後槽牙，抬起頭咧開嘴笑著打招呼道：“陸清！”
陸清身後的丫鬟恭敬地福身，擇毅見了她們，樂嗬嗬地撲倒陸清懷裏，大聲喊著：“媽媽！”
“敢情這是擇端的弟弟啊？”顧硯川瞄了一眼張擇端的神色，心中唏噓，“大兒子在外多年不聞不問，原來是承歡膝下，和樂融融啊！”
蒙恩為老爺子檢查完身體，也走了出來，看到張擇端回來了，驚喜道：“擇端少爺，你終於回來了，張老爺正好醒了，進來看看吧！”
張擇端喉結微動，一眼不錯看向垂著頭的陸清，歎了一口氣，與他們母子擦肩而過。
張老爺的臥房裏窗戶緊閉，一股子藥味兒，好在窗簾都拉開了，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房間內，張擇端跨過門檻，一眼就看清躺在床上幾乎不能動彈的父親。
“去看看吧！”蒙恩在身後推了推他。
床上的人被子蓋到脖子下端，一張臉瘦的皮包骨頭，眼窩深陷，眼睛裏沒有一絲光芒，木木地看著上方。
張擇端就這樣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張伯伯，擇端少爺回來看您了。”蒙恩站到踏板上，彎下腰貼著張老爺的耳朵說道。
蒙恩的話似乎是觸動到了張老爺，他極其緩慢地轉過頭，目光漸漸聚焦落在張擇端身上，牙關微啟，“擇端~”
蒙恩讓開身子，眼神示意張擇端往前走走。
“來都來了，走近一些吧！”顧硯川小聲說道。
陸清抱著張擇毅遠遠地站著，擇毅年紀小，不知道大人間發生了什麼，但他能感覺到周遭的氛圍不太對，收起了往日頑劣的秉性，老老實實待在母親身邊。
張文全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過往的怨憤、不甘在這一刻終究是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