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擇端略有不甘地隨著顧硯川走出房間,外麵刺骨的寒風直入心肺,冷得他直哆嗦。
離真相越來越近了,顧硯川反倒鎮定下來,他反複回想著剛剛鄭夫人的反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老顧,你讓他們夫妻二人單獨聊,這不是扯呢。萬一鄭嘯徇私,你打算怎麼辦?”張擇端也不管在哪兒,毫不避諱地說道。
顧硯川站在柱子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石柱,雙手插兜,看著一片漆黑的庭院說道:“這裏不是上海,發生了命案理應歸屬當地警察局偵破,我們也隻是協同調查。”
“你的意思是,如果鄭嘯故意包庇,我們也要坐視不理?”
“事情還沒到那一步,看看再說吧。”顧硯川明顯不想回答。
當年顧硯川初出茅廬,意氣風發,在上海灘連連破獲了好幾樁案子,一時間風頭正盛。但同時,他也被不少人暗暗盯著,伺機報複。
有一天深夜,他從巡捕房回家的路上,一群身手不錯的練家子將他堵在巷子裏,雖然顧硯川練過幾招,但就憑他一人,終究是寡不敵眾,一番搏鬥下,他身上多處負傷,岌岌倒下之際,是鄭嘯出現救了他一命。
如今換成救命恩人麵臨難題,顧硯川心中的那杆秤怎麼也平衡不了,他一邊告誡自己遵循法律的公正性,一邊放不下恩情,兩難之下隻能靜靜等待。
房間內,鄭嘯與夫人麵對麵坐著,橘黃的燈光灑在兩人的頭頂。
“穎柔,我相信你不會殺人,但是你必須要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水井旁?還有你是不是知道喜兒是誰推到井裏的?”鄭嘯一改往日的溫柔,麵色凝重地看著夫人問道。
多年夫妻,自己的夫人是什麼樣的人鄭嘯很清楚,她絕對不會做出殺人害命的事情,這其中定然有隱情。
穎柔雙眸微動,雙手握住熱茶杯,吸了吸鼻子,緩緩說道:“老爺,迎兒是你的親生女兒,你一定要救她,我隻有她一個孩子。”
鄭嘯聞言,瞳孔驟然放大, 呼吸一滯,啞聲道:“竟是迎兒?”
鄭嘯垂眸,沉思不語,在原則與親情之間他猶豫了。
“迎兒她隻是一時糊塗,她原本隻是想問喜兒,為何新娘會變成她,可是喜兒那丫頭牙尖嘴利,不知怎的觸怒了迎兒,迎兒才失手將她推下去,後來我見迎兒神色慌張自後院走出來,便順著她出來的方向走去,不想喜兒竟攀著井邊的繩子,情急之下,我隻能隨便喊了人去打井水,搭救喜兒的同時也避免影響迎兒。老爺,她不是故意的,你相信迎兒。”穎柔緊緊握住鄭嘯的手,目光懇切地說道。
“周旭呢?和迎兒有關係嗎?”鄭嘯未掙開她的手,繼續問道。
“老爺 ,迎兒平日雖說嬌蠻了些,可是殺人的事情她是萬萬不敢的。你們鬧洞房時,我剛把她勸睡著,她根本就不在鄭歡院子裏頭。”穎柔大聲道。
穎柔就鄭迎一個女兒,事事依順,隻要是鄭迎想要的,她無不答應,隻在周旭這件事上,她沒辦法為女兒爭取,畢竟搶自己姐姐夫婿這件事情傳出去實在有損名聲,穎柔心裏清楚,隻能勸女兒放下。
“穎柔,此事關乎迎兒的將來,你千萬不可騙我或有所隱瞞,若你還知道什麼,現在就告訴我,我才好早做打算。外麵兩位探長雖說是故交,但人命的事情他們也不好包庇。”鄭嘯的目光猶如利劍般直視穎柔。
“沒有了,就這些。所以,迎兒的事兒?”穎柔綿柔地望著丈夫,懸心道。
鄭嘯見妻子小心翼翼地樣子,安慰道:“如果喜兒真的是迎兒不小心推下去的,這件事情就還有轉機,你就別操心了,我來處理。”
鄭嘯說著鬆開手,撐著圓桌站起身,遠遠看了眼昏迷的喜兒,“穎柔,你先回去歇著吧,我今晚有事,不回去了,你早些睡。”
穎柔自知犯了錯,收了小脾氣,溫順的點點頭,準備離開。走至門口,她突然想起什麼回頭說道:“老爺,喜兒沒什麼事兒吧?”
鄭嘯歎了口氣,說道:“溺水時間太長,還在昏迷中。”
“不應該啊,前後就兩分鍾的時間,我看喜兒繩子抓得挺牢的,怎麼會浸在水裏那麼久呢!”穎柔拉開門,口中呢喃道。
張擇端天生是個懶骨頭,站一會兒就要找地方坐下,要是沒地方做就得靠著,反正不會直溜溜的站著。這不,正會兒正坐在走廊下打盹。
顧硯川則直挺挺的站在另一邊,聽到響動才回頭看去。
穎柔從房間裏走出,朝他點了點頭,啥也沒說便朝著院子外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