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一天的黃昏,王後生給白毛狗撂了一根骨頭,趁勢進了鎮政府大院。鎮政府的職工都還在鄉下,沒有人,等門房許老漢從廁所裏出來,突然看見王後生已站在了鎮黨委辦公室門口,趕緊跑出大門喊來人。
書記正批閱文件,覺得光線暗了一下,一抬頭,王後生笑眯眯地說:書記!就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他坐得很規矩。書記要躲沒躲及,說:你來幹啥?王後生說:我來反映群眾的呼聲。書記說:你咋恁多的呼聲?!王後生說:不是我的呼聲是群眾的呼聲。書記說:把舌頭擺順,不要給我說那樣的話。書記往牆上看,牆上掛著一麵錦旗,錦旗有些斜了。書記說:說那樣的話我比你會說。站起來去把錦旗掛端了。王後生說:那就算我的呼聲了,我反映的是……書記並沒有揉手,又坐在了辦公桌後批閱文件,說:鎮政府是有各職能部門的,告狀的事你找綜治辦吧,我正忙著。王後生擤了一下鼻子,說:這事我得找你。書記說:你不能找我。王後生說:這得找你!書記就看著王後生,王後生雙手伸到了口袋裏,口袋裏竟出來了兩條蛇,是白蛇。書記是驚了一下。王後生又擤了一下鼻子,用手玩著蛇頭,說:這隻能找你呀,書記!書記盯著蛇頭,手裏的筆在桌上輕輕地敲,說:我見過兩頭蛇,你那是雙頭蛇嗎?王後生說:我這是單頭蛇。書記說:哦,單頭蛇,單頭蛇毒不大性欲大,你沒有在手帕上讓貓尿了,讓蛇爬上去排精液,那樣手帕在女的口鼻前晃晃,女的就迷惑了會跟你走?!王後生說:書記你還懂得這些?書記說:泥裏水裏過來的人,我啥事沒經過?!
帶燈拿了那根花翎子剛回到鎮政府大門外的巷裏,許老漢急急往出跑,見了帶燈就說:快,快,王後生要害書記哩!帶燈說:王後生咋要害書記哩?許老漢說:他拿了蛇把書記堵在辦公室!帶燈就往書記辦公室來。
王後生果然在玩著蛇頭和書記說話,帶燈一進去,抓了撐窗子的竹棍梆梆先敲了兩下蛇頭。蛇頭縮進了口袋,連王後生的指頭也敲疼了,哎喲地叫了一聲。帶燈說:王後生你要幹啥?王後生說:我來給書記反映群眾呼聲。帶燈說:反映呼聲帶著蛇,威脅書記嗎,行凶嗎?!王後生說:我玩我的蛇哩,該不是犯罪吧,他馬副鎮長不是也經常手裏玩石球嗎?書記有了帶燈,書記一仰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說:好,好,你說你那呼聲。王後生說:我要反映的是……帶燈說:把口袋給我捂嚴!王後生就把口袋捂住了,給書記反映南河村選舉的事。
王後生說南河村這次選舉,是村委會和監委會同時選,而選民一千一百二十名,沒被提名的候選人劉小白得了七百多票,被提名的候選人郭三洛得了四百多票。票一唱,鎮政府派下去的聯絡員說選舉無效,要求重選。這怎麼能重選呢?潑出去的水能收回嗎,種了蘿卜籽能不讓長蘿卜嗎?鎮政府一直在強調選舉要公開公平公正,群眾以自己的意願選出來了,重選這不是耍弄群眾嗎?到底是村民要選自己的帶頭人呢,還是鎮政府要選自己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