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磬嶼回到了參謀府,帶了陸宛笙最愛的糕點,甜膩的玫瑰香味溢滿了充滿消毒水味道的房間裏。
床上的陸宛笙依舊緊閉著眼,隻是纖細的睫毛微微顫動,垂下了忽閃的陰影。
“快醒來吧,宛笙。宛笙......”陸磬嶼喉頭哽咽,輕輕握著陸宛笙的手,眼底湧上了淚花。
但陸宛笙還在夢裏。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是煙雨朦朧、華燈初上,年輕的身影穿梭如織,共同慶祝元旦,祝福新年伊始。陸宛笙還記得她著了一身月牙白的改良旗袍,配上了絳紅色的絲錦盤扣,在大學慶祝新年的隊伍裏,攜著盞紅燈籠,和女伴笑得彎下了腰去。
而畫麵一轉,她墜入了河中。橋上的失足就在一霎那,那失重的墜落讓她驚呼出聲,最後被完全包裹在了冰涼的水裏。她掙紮著,卻隻能看見河麵上的光亮與她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沉寂之中。
這就要.....她大腦一片空白,盤扣順著水流向上浮去,她被讓她渾身打顫的恐懼團團圍住,粗魯地斷絕了她呼吸的自由。
誰能,救救我.....誰能!陸宛笙感覺自己就要沉入河底,像其他被淹死的人一樣,不幸地孤獨長眠。
就在這時,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拉起。她迷迷糊糊間隻看見了佩戴在男人左側的佩劍,像是與她漸行漸遠的光亮一般,把手處閃著光。
她閉上了眼,任由其他地方灌滿了水,直接昏了過去。
在那個一年之始的好日子裏,她仿若重獲新生,心裏也住下了一個人。
那個懸掛佩劍、模樣模糊的男人,就在她心底.....徹底紮了根。
那個人就是裴擎蒼。裴擎蒼的橫空出現,像是刺破了陸宛笙平淡生活裏的利劍,又像是一把鑰匙,輕輕打開了陸宛笙沉寂已久的心門。
她曾經也像少女一樣,幻想過無數熱烈的愛情。她對裴擎蒼的愛戀紮下根來,暗自許下嫁他為妻的誓言。她以熱忱碰撞著,期待著,最終與他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同樣,也開始邁入了墳墓。
並且以陸宛笙不可控製的時間,迅速而熱烈地把她拉入了一個深淵之中,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脫身。
那是一天下午,她滿心歡喜,從醫院回來,肚子裏已然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了。但是一個女人同樣挺著大肚子,站在廳堂裏,眼瞼低垂。那是個豔麗的女子,輕輕依偎著他,一言不發便足矣楚楚動人。
裴擎蒼隻是輕描淡寫地解釋,言下之意便是他要接回她的女人。從此之後,她仿佛成了一個笑話。縱使他對她從來沒有真心以待,從來沒有相濡以沫.....
但是至少,相敬如賓。她還會有盼頭。那一刻開始,陸宛笙便深知——
這是她噩夢的開始。
真正讓她從爛漫少女轉變的,是男人隱藏在婚姻距離裏的沉默與隱瞞,還有真相暴露的殘忍與無奈。
噩夢!噩夢!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