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著柳如雙被安置好後,裴擎蒼一個人離開了大帥府,徒步去了一個陵墓。
墓碑已經被墳頭青草掩蓋了三分,透著荒涼。裴擎蒼將鮮花放在了墳頭,輕輕地擦拭著墓碑上的照片。
墓碑上的女人微微笑著,美麗而優雅。下麵赫然寫著幾個大字:慈母李梳琴之墓。
看著照片,裴擎蒼總能回憶起母親笑著的模樣。她很愛笑。縱使每天都忙著應酬,縱使她每天都有數不清的煩惱,但母親總是穿著最得體的衣服,在他臨睡前給他念詩。
她總是輕輕摸著他的頭,讓他快快成才,讓他好好長大。帶著溫柔的期許,裴擎蒼縱使從小就在煙花巷柳裏長大,但也身懷壯誌,努力學習,最終考上軍校。在部隊裏憑借著自己過人的天賦與加倍的努力,在戰場的試煉裏,一步步成長為了名聲斐然的大帥。
但鮮少人知,尚在軍校的他,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將自盡的母親埋葬,是如何在唯一親人離開後冷靜地渡過再痛苦不過的時光.....
沒人知道,沒人知道。人人都知叱吒風雲的裴大帥,卻不知暗自在黑夜裏默默啜泣的裴擎蒼。
“母親.....我該怎麼辦....”
在感情這件事情上,裴擎蒼深知自己無法做出一個理性的判斷。他無法使用自己征戰的那一套嚴規鐵律來強加在他身邊的這些事情上,隻能任由自己心底的情緒來支配事情的走向。
但他想知道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答案。而不是在責任下的隱忍、壓製後的判斷。
“雙兒,是我許諾的.....我要帶她徹底脫離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裴擎蒼至今還記得柳如雙那抗拒的眼神被格式化地笑容所掩蓋的情形.....
那是他的遺憾。他必須要親自解救。
但想到陸宛笙,他甚至不知道這個緣分是如何開始的....是因為自己將她救起吧。無形之間,聯係便纏繞在一起了。
他承認他心悸那時她流逝的脆弱,也愧對於成婚後自己的種種舉動,更無顏以對那個無辜的孩子.....
這般複雜的纏繞,緊緊地包裹住了他原本的真心,讓他都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思了。
在愛情領域裏,最粗暴的判斷方式無非就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罷了。可就連這個問題,他都不能確定。
“我對不起陸宛笙。對不起她。她如今要放手離開,是我贖罪的時機.....”裴擎蒼苦笑著,心底傳來陣陣的疼痛。“但我放不下,我不想讓她從我身邊離開。”
從何時開始,專屬於爛漫少女的天真笑容就從陸宛笙嘴邊褪去了呢?他都記不清了....
這接近兩年的歲月,消磨掉了多少她的煩悶、苦惱、悲戚與哀傷?如果要細數,恐怕連她本人也記不清了。
裴擎蒼紅了眼眶。
“母親,我是個混蛋。”
他知道自己耽誤的是兩個人的青春
與期待,是最美好年華的幻想與熱烈。他的搖擺不定,他的私心,讓他徹徹底底成為了一個三心二意的男人。
他曾經最不齒的,就是封建時代妻妾成群的上流男人。因為色欲與名利,消耗了不知多少人的青春年華。
這是他年少時深沉的記憶。母親坐在煙花巷柳裏,等待著根本不會再度到訪的父親.....
事到如今,他彌補不起。隻能放手,做出這最好的選擇了。
裴擎蒼再拜後,悄然離開了這座孤墳。回府後,他落座書房,展開了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