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上海閘北。
自從光緒二十六年吳淞鐵路重建之後,為了抵禦租界擴張,大批的政府官僚和民族資本開始向閘北商埠轉移,這裏地價低廉,水陸交通便利,一時之間,閘北地區的民族資本迅速的發展起來。
而原本在閘北聚居的貧苦人,則逐漸向更北的位置推移,在城北的位置形成了一片棚戶區。
貧窮疾病甚至是幫會勢力時刻困擾著這片棚戶區,生活更是苦不堪言。
顧淮安沒有按時的去聖保羅畫院去接她,所以顧小貝一個人步行走回了棚戶區。
天色有些暗沉,她穿過破敗的小巷,腳下坑坑窪窪的,一個不慎就會跌倒。幾隻流浪狗在路邊的垃圾箱旁邊翻找著發臭的食物……
顧小貝看了一眼,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裏很多人都吃不上一頓飽飯,更別提這些無家可歸的貓狗了。
“這小子敢收豹哥的車錢,簡直不要命了!”
“今兒給他個小小的教訓,看他還不長記性!”
迎麵走過來一群小嘍囉,嘴裏不停的嚷嚷著。
手上握著長棍或者是閃亮的砍刀,顧小貝看了一眼,迅速的低頭,退到一邊避讓開。
這些人是閘北這一片的地痞,跟著那個為首叫豹哥的男人在閘北這一片窮人的地方為非作歹,不是收取保護費,就是欺負老實人。
碰上他們,顧小貝總是躲得很遠很遠。
等待吵嚷粗魯的人聲漸行漸遠之後,顧小貝才加快了腳步,朝著家門口走去。
看著陰沉沉的天氣,好像又要下雨。她早上洗好的衣服還沒有收起來,淮安哥出工應該還沒有回來,得快點回家去看看才行。
想著,便提快了腳步,匆匆的往回趕。
家裏破敗發黴的木門敞開著,顧小貝一愣,急忙踏進家門。
“啊——”
不大的院落裏,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上個月剛買回來的那口大水缸也被砸碎了,一地的陶碎片,水在院落裏流的到處都是。
晾衣服的繩子被扯斷,早上出門前洗好的衣服都被扔在了地上,沾了泥漬。
角落裏,還有幾張畫紙。
顧小貝匆匆的跑過來,彎腰撿起來一看。
是上個星期淮安哥好不容易把她送到郊外去寫生的畫作,這會兒已經落進了泥水了,全部都被弄髒了。
顧小貝心疼的擦了擦,自己的畫作卻越來越髒。
愣了一愣,顧小貝馬上丟下畫紙,匆匆的跑向正屋。
“咳咳……”剛踏進正屋,滿屋的狼藉還沒有引起她的注意,靠在門邊奄奄一息的顧淮安就已經讓她大吃一驚了。
“哥——”
顧小貝大叫了一聲,直接把肩上的布藝書包扯下來丟到一邊,撲到他身邊。
“小、小貝……”顧淮安看到她回來,艱難的想要撐起身體,甚至是給她一個寬慰的笑容。
可剛張開嘴巴,一口熾熱的鮮血就從嘴巴裏湧出來。
“哥……”顧小貝急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哥,怎麼會這樣子?”
“小貝……哥、哥沒事。”顧淮安張合著嘴巴,輕聲開口。
身上原本破舊的粗布衣衫被撕開,胸口一道血口拉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