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宅。
許紹洋走進大門的時候,大宅裏除了幾個仆傭,幾乎沒什麼人影。
估摸著,這上海灘也很少有人知道這棟不顯眼的宅子竟是青幫當家人譚肇的宅子吧。
“許少爺?”
上了年紀的管家正端著鐵盆往一株長勢旺盛的香樟樹下倒水,正巧瞥見了進門的許紹洋。
“趙管家。”許紹洋單手揣在西褲的口袋裏,點頭微微一笑,“我大哥在麼?”
“先生不在家裏。這會兒怕是在堂口處理雜事吧。”老管家後背微駝,聲音裏夾雜著一抹蒼老,“許少爺,進來坐吧。沒什麼事的話,先生中午都會回來用午飯的,這會兒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抬頭用手遮著,看了看升到半空中的太陽,老管家把許紹洋請進了正屋裏。
“許少爺隨意坐吧。我給你泡壺茶。”老管家一邊說著,一邊忙活。
突然又想起許紹洋留過洋,又回頭問道,“許少爺,是喝茶還是喝咖啡?”
“趙管家,不用麻煩了。一杯茶就可以。”許紹洋謙和有禮的開口。
“哎,這就好。”老管家轉身給他泡茶,一邊問著,“許少爺,可有幾個年頭沒在上海了啊。”
輕點了下頭,許紹洋淺淺回答,“快四年沒有回來過了吧。”
“唉,這幾年,上海變化大著呢。瞧瞧這街上,洋房汽車…真是眼花繚亂呐。”老管家又感慨起來。
許紹洋一坐下就聽到了悠揚的琴聲,聲音是從樓上傳下來的。
琴聲歡快而輕妙,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和浪漫清新的氣息,是門德爾鬆最著名的鋼琴曲《仲夏夜之夢》。
聽這琴聲,應該是個女人彈的。
“趙管家,這琴聲……”
許紹洋疑惑的開了口。
譚家除了大哥,再無外人。
能在樓上彈鋼琴的,定然不可能是家裏的下人。
可他又沒聽說過大哥結婚的事,所以一時有些好奇。
“哦,許少爺是說彈琴的人吧。這琴是七月小姐彈的,她平日在家裏沒事做,便彈彈琴打發時間。”老管家已經沏好了茶,端到他的跟前來。
“七月小姐?”
許紹洋從未聽過這樣一號人物,不由得的抬起頭來。
“是前兩年先生在外麵辦事,帶七月小姐回來的。她家裏沒什麼親人了,孤零零的一個也怪可憐的。先生就把她帶回來,也好做個伴兒。”老管家慢吞吞的解釋了一句。
許紹洋點了點頭,也沒弄明白老管家這句“做個伴兒”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大哥性子冷傲,素來不喜歡與人親近,更別說是女人了,如今倒是讓許紹洋忍不住對這個七月有了幾分興趣。
樓上的琴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
“管家,阿肇哥哥回來了麼?”隻聽見清脆悅耳的女孩子聲音,許紹洋抬頭往樓上看了看。
一抹白色的倩影沿著樓梯咚咚的下來。
“小姐,先生還沒回來呢。估摸著也快了吧。”老管家和藹的笑著。
許紹洋打量了她一眼,穿著一身白色的洋裙,黑色順直的長發披在肩上,頭上戴著一枚簡單的水晶發卡,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