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是淡黃色的，有些粗糙，不比顧小貝用的畫紙，很容易被看到。
顧淮安將報名表抽出來，看了兩眼。
深深的目光閃爍著，薄唇輕輕抿在了一起。
粗糙的手指捏著薄削的紙張，手背上的青筋透著一股克製和隱忍。
去英國進修，這對小貝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她畫工這麼出色，如果能出國深造的話，一定會有更好的前途。
可同時，他也很清楚，這筆巨額的學費是他這個窮車夫擔負不起的。
因為窮，他給不起小貝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好了，哥。”顧小貝忙活完了院子裏，輕鬆的進來。
發現顧淮安在盯著她那張報名表看，顧小貝走上前來。
“都是清水硬要塞在我書包裏的，這個丫頭最多事了。”
“小貝，你想去麼？”顧淮安放下報名表，定定的看著他。
“哥，你說什麼呢。學費那麼貴，我們怎麼去的起？”顧小貝瞪大眼睛，認真的解釋著。
“哥就問你，想不想去英國學習？想不想畫的更好，像吳昌碩大師那樣人人敬仰？”顧淮安熾熱的目光全部落在顧小貝的臉上。
咬了咬嘴，顧小貝才遲疑的開口，“想是想。可一代大師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畫成的，我還小，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的。別說咱們家拿不起這筆錢，就是拿得起，我也舍不得跑出去那麼遠，把哥一個人丟在上海。”
顧小貝嬌嗔著，靠在了顧淮安的身上。
“傻丫頭，知道你心疼哥。”顧淮安歎了口氣，摸了摸她柔軟如綢緞的頭發，“小貝，哥會努力給你想要的一切。”
“我沒什麼想要的，隻想平平安安的跟哥在一起。然後呢，再希望哥能早一點把花夏姐娶進門，我就非常滿足了。”顧小貝托著自己的下顎，一臉期待的開口。
“你個傻丫頭~~”顧淮安摸著她的腦袋，剛毅的臉上鋪滿寵溺溫和的笑容。
吃飯的空檔，顧淮安在桌上瞧見了一把金色鑰匙。
“小貝，這是哪兒的鑰匙？”
顧淮安隨口問道。
“是…是四爺給的洋房鑰匙。”顧小貝有些無措，“就在清水路畫院附近。我都說不要了，可四爺硬塞給我，我沒辦法就接了，想著等什麼時候有時間再還給四爺。反正，我是不會拿四爺東西的……”
顧淮安會心一笑，“四爺對我們家也算照顧。前兩日還讓人在榮立紡織廠給我留了個差事。”
“榮立紡織廠？那不是花夏姐工作的紡織廠麼？”顧小貝好奇的湊上來，“哥，你應了沒？”
“沒。”
“為什麼不應？你要是真去了紡織廠，能跟花夏姐常見麵不說，也不用再去做拉車的活計了，那樣多辛苦。”顧小貝努了努嘴，覺得有些可惜。
“哥有手有腳的，照顧你的能力還是有的，平白無故的怎麼能讓四爺費心？你不是也不肯要四爺給的洋房，怎麼還覺得你哥及不上你？”顧淮安打趣著開口。
“哥說的有道理。我們現在也挺好的。”顧小貝莞爾一笑，很快就釋然了。
隔了幾日。
長安路08號榮園。
晚飯桌上，隻有榮琛跟榮狄兄弟兩人，六樣小菜，雖然不多，倒也是精致豐富。